读《路上观察学入门》有感
我小时候长期住在爷爷家单位分配的筒子楼里。家里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当时城市最繁忙的十字路口,我闲来无聊,总喜欢趴在那里看往来不息的车。那个年代私家车在大陆刚合法化不久,来往的几乎还都是各大出租公司的营运车。虽然都是同一个厂子里产的连颜色都一模一样的奇瑞车,车门上却贴着形形色色不下数十种不同的公司标识。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不顾爷爷奶奶反对,冲到马路边,一一记下路过的出租车侧门上贴的标识:大富、镜湖、亚夏……同公司的多了便开始画正字。想不起这么做的缘由了,好像当时爷爷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现在读了此书,想来这或许就来源于一种路上观察的冲动吧!
但我以为其中也是有收集癖或者叫收藏爱好作祟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停止收集,从品牌到书籍,从游戏卡带到专辑CD……
这样说来,我爱读书、爱买书,其实也是受一种收集癖的主导。虽然获取新知和思维游戏也可作为原因,究竟不是主因。
你可能会问,爱收藏,不停买书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读?
那恐怕还不是重度收集癖!
收集癖本质上体现的是收集者个人对物的占有欲。对书籍的重度占有欲,使我不能仅仅停留在购买上,如果不充分阅读、吸收,又怎么能算真正占有它呢?那种简单的购买收藏(甚至连塑封都未撕),不过是满足了基本的财富性(即便是精神上的)、炫耀性、感官上的需求,产生了初级的消费快感罢了,难道不是吗?
想到这,脑中不禁浮现出买书人常转的那个日本爷爷所谓“别人是以读书为乐,我不是,我以买书为乐”的画面。老人无疑是诚实的、可爱的,但这也不啻于承认了一个事实:即不少如他一般的买书人,不过是沉迷于一种消费主义时代给予的简单直接的快感这一现代“精神鸦片”中罢了。只是在他们这里,对象是书籍,如此而已。换一个个体或一类群体,这个对象也可以是宝马香车、翠冠雪柳、名牌包包、大牌香水?我不能悉知,但我知道他们关注的可以是书封是否精美、扉页是否亲签、版次是否一一,也可以是包包是否名贵、宝马是否入时,却无一例外,关注的从来都不是对象本身。
回到《路上观察学入门》书中,藤森照信如此说道:
“不过这个名词(考现学,路上观察学由其演化而来)似乎也开始出现滥用的倾向。就像只喜欢男人肌肉发达,却对其内在毫不在乎一样,许多杂志只是爱用这个词罢了。譬如动不动就在美食版加上XX考现学的标题,连宾馆评比也冠上了个新潮流考现学的名目…………简单地说,近年来考现学受到商业界的过度利用。请大家别理会田中康夫,回想一下今和次郎与吉田谦吉当年的姿态与风范。(笔者注:颇为讽刺的是,搜狗输入法的专有名词联想功能可以很正确地给出前者的全名,至于后两位的名字,则需要逐字拼写)他们不是观察店面的商品,而是研究商品旁的招牌。挂什么样的招牌会卖得比较好,并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他们只是单纯觉得招牌有其可看之处,所以留下记录。在意的是为物件做记录,不能掺杂对色相或美食的欲望。所以,像康夫君那样走进店里拿起商品,或直接在餐桌前坐下都不妥。今和次郎与吉田谦吉两人就是名副其实的’路人’,从头到尾都待在路上。这才是考现学的正确心态。”
这何尝不是买书的正确心态呢?屈服于简单、初级的欲望,追求短暂但及时的快感并没有错,即便不在买书这一方面,在任何可能的方面,我们人类不正都如此吗?但把它拿到台面上说,暴露原始的欲望以寻求群体认同感获得原罪性解脱的,甚至到堂而皇之地以此自我标榜的——
讲实话,不怕得罪人,叫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