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耕于学术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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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为传主的传记有许多,除了这部德尼·贝多莱写作的《列维-斯特劳斯传》,还有迪迪埃·埃里蓬的《今昔纵横谈》,以及帕特里克·威肯的《实验室里的诗人》,更别说还有许多评述、对谈等作品,那些20世纪人类学概论一类的书籍和法国现代思想史一类的著作中,列维-斯特劳斯也不会缺席。
列维-斯特劳斯是一个人类学家,尽管他的大部分著作都是人类学著作,但透过这些却能看到一个诗人、哲人的灵魂。列维-斯特劳斯认为,一个学者最大的价值,就是沿着他选择的道路一直走下去。自从选择了人类学这条道路,开创了用结构主义的方法研究人类学的先河,列维-斯特劳斯便始终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直到生命的尽头。他是一个真正纯粹的学者。
这本《列维-斯特劳斯传》与迈克尔·扬的《马林诺夫斯基》是传记的两个极端。《马林诺夫斯基》过度地描述传主的生活琐事,以至于他的学术成就被彻底掩埋了。《列维-斯特劳斯传》则恰恰相反,它所描述的几乎都是传主的学术生涯,他如何创作他的学术作品,他与同时代学者的交流,在本书中都清晰可见,尽管对其作品的分析只是浅尝辄止。而对其生活琐事,甚至包括他的三段婚姻,都只是一笔带过。
我更喜欢这类传记作品,它描述的是一位学者如何成为一位学者,一位宗师如何成为一位宗师。对人类学的学生而言,它会是一本很好的参考资料,在阅读列维-斯特劳斯的作品时,通过这本书了解他在写作该作品的时期的所思所想,会是很好的进入作品的方式。
列维-斯特劳斯的结构主义思想较为艰深,在人类学界也很难有真的特别理解其思想的人物。本书对其思想的概括也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研究。这是较为可惜的事,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们不能苛求。当然在我心目中最好的传记作品始终是约瑟夫·弗兰克所著的五卷本《陀思妥耶夫斯基》。
“斯特劳斯”这个姓氏显然不是一个纯正的法国姓氏。我们很容易想到那个创作了无数经典交响乐、圆舞曲的维也纳音乐世家。可以说,“斯特劳斯”这个姓氏自然地便能让人想起音乐。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的先祖伊萨克·斯特劳斯生活在路易-菲利普时期,他从法国边陲小城斯特拉斯堡来到巴黎,为了实现他的音乐梦想。
他是一个犹太人,注定是一个漂泊者,可以生活在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伊萨克·斯特劳斯在巴黎定居后,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曾为国王主持了许多仪式,获得了许多财富,这是斯特劳斯家族的骄傲。
伊萨克·斯特劳斯的女儿蕾拉·斯特劳斯嫁给了一个名叫居斯塔夫·列维的商人。他们有一个儿子名叫雷蒙。雷蒙不愿意舍弃斯特劳斯这个姓氏,于是他把父母的姓氏合起来,便成了“列维-斯特劳斯”,这便是这个姓氏的起源。而雷蒙·列维-斯特劳斯就是本书传主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的父亲。
童年的列维-斯特劳斯生活在一个还算富足的家庭,尽管这个家庭中的许多人选择从事艺术,生活并不充裕。但靠着曾祖父留下来的遗产,他们依然能过上还算满足的生活。列维-斯特劳斯在艺术的熏陶中长大,他有着敏锐的眼睛,能够注意到生活中不易被察觉的细节。
列维-斯特劳斯早年醉心于哲学,阅读了大量哲学书籍。他曾参加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的预科班,在这个时期,列维-斯特劳斯醉心于政治活动,加入了许多政治组织。阅读了马克思的著作后,他加入了社会主义研究小组。在这个小组中,他结识了许多朋友,与各国的社会主义组织联系,这种对政治活动的热情覆盖了他整个青年时代。
列维-斯特劳斯的老师安德烈·克莱松曾评价道:“你不适合搞哲学,而是某种与哲学有关的东西。”这句话一语中的,克莱松注意到,这个年轻的学生“头脑里时常出现矛盾的想法,他喜欢思辨,但觉得哲学思辨太随意;他懂得抽象的必要性,但不大欣赏抽象最终不能返归对象”。列维-斯特劳斯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一门不使他远离世界,与之相联系的学科;一门不会把他关在封闭的经院内,而是开放的,而且让他也向其他领域开放的学科。”
列维-斯特劳斯最终放弃申请巴黎高师,转而到巴黎法学院研读法学,但他同时又在索邦大学学习哲学。对法学的学习是容易的,因为这是条条框框的东西,他可以轻易地整理出其中的框架,并完成自己的学业。研读法学只花费了他三四个月的时间,他觉得法学对他没有任何受益,他又只好回到哲学中来。
但他终究是不喜欢思辨,或者说不明白思辨的意义,老师讲的那些极端抽象的事物到底对自己有什么意义,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除了哲学,列维-斯特劳斯找不到第二条能让自己走下去的路。最终他取得了法学和哲学两个学位,但也从此告别了法学。
年轻的列维-斯特劳斯必须自己谋生,他只好参加教师资格会考,准备当老师。这是列维-斯特劳斯极其不情愿的事,他实在忍受不了在学校里日复一日地讲授连篇累牍的内容。但是为了谋生,他还是只能先当老师。1931年列维-斯特劳斯获得了哲学教师资格,与他同一年考的还有后来的著名哲学家西蒙娜·薇依。但列维-斯特劳斯对与她的一面之缘留下了并不好的印象。
1932年列维-斯特劳斯在马尔桑岭中学教书,年仅24岁就成了教授。他和索邦大学的同学蒂娜·德雷福斯结了婚,后者也在准备教师资格会考。在这个时期,列维-斯特劳斯依然坚持参加政治活动,并且成为了重要的领袖,他还发表了许多政治论文。
但仅在一年后,列维-斯特劳斯便离职了。他觉得教师的工作会让他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尽头。而列维-斯特劳斯渴望成为一名冒险家,他不想要教师这样安逸的职业。而在这时期,他的政治活动也遇冷,他的文章变得无人问津,而他自己也很难找到确定的政治目标。
于是列维-斯特劳斯回到巴黎,他打算找一位教授,在他的指导下完成博士论文以成为大学讲师。虽然同样是老师,但成为大学讲师能让他继续自己的研究,无论是哲学的还是与哲学相近的。只有继续研究,才能让列维-斯特劳斯觉得生活有意义。
1933年列维-斯特劳斯回到巴黎后,他的学术生涯才算真正开始。列维-斯特劳斯选择了民族学。在他早年的学习生涯中,确定了三种理论为自己的“三个情人”,即马克思主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以及地质学。而民族学可以很好地将这三者融为一体。于是列维-斯特劳斯成为了民族学研究者。
人类学这个概念非常复杂,在英国被称为社会人类学,在欧陆被称为民族学,在美国被称为文化人类学。尽管美国人类学还有其他三大分支,但与英国和欧陆对等的通常是文化人类学。民族学的概念传到苏联,再传到我国后就更复杂了。但是在法国的语境中,民族学就是指我们的人类学。
但民族学在当时的法国没有什么知名度,甚至很少有大学设立民族学专业。因此,列维-斯特劳斯只能去吕西安·列维-布留尔设立的民族学研究所工作,后者是年鉴学派的重要成员,著有《原始思维》。
列维-斯特劳斯在民族学研究所期间大量阅读民族志作品,他的如饥似渴使他迅速掌握了民族学所需要的各种知识。但这些只是理论层面的,尽管当时的法国还并未完全把田野调查的研究方法引进来,但要完成民族学研究,依然必须进行实地考察。法国民族学界对列维-斯特劳斯很是欢迎,他们邀请列维-斯特劳斯加入巴西的调查中。
这段考察后来被列维-斯特劳斯写进了《忧郁的热带》(Tristes tropiques)里。这本书详细描写了他旅游中的见闻,以及他对土著人的思考,对人类学的思考。这本书也是我最早接触到的人类学书籍,那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人类学为何物。
列维-斯特劳斯在这次巴西之行的最重要思考是,原始人和现代人到底有没有区别?如果有,那我们能否通过经验观察认识他们?如果没有,那民族学研究的意义又在哪里?列维-斯特劳斯看到的是一个个被西方文明侵蚀的社会,很难找到一个真正的、与世隔绝的原始人部落。即使在亚马逊森林的最深处,也拥有了西方文明的痕迹。
这次考察让列维-斯特劳斯关注人的思维结构最深处的东西。他并不认为原始人和现代人是有区别的,他们的思维结构的核心是相同的,便是二元对立。这种观点一直贯穿了列维-斯特劳斯的整个学术生涯。
许多批评者诟病列维-斯特劳斯的研究,认为他的研究又回到了古典人类学的书斋式研究,而这种研究方法早已被现代人类学所摒弃。但列维-斯特劳斯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的研究是要揭示人类心智最基本的结构,那些经验事实不过是一种表象,并不值得关注。
列维-斯特劳斯的确没有做过非常扎实的田野工作,即使是这次巴西之行,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一遍,然后带走土著人的一些器物。后来他又在巴西圣保罗大学执教了一段时间。列维-斯特劳斯回到法国后,便将这些土著人的器物交给了民族志博物馆,并发表了一篇关于博洛洛人的论文。
很快,二战爆发了,法国沦陷了。由于列维-斯特劳斯的犹太人血统,当时的法国学界都不敢雇佣他,他便失去了教职。但由于自己此前做的那些研究,列维-斯特劳斯的名声已经传播开来。1941年,在好友的帮助下,列维-斯特劳斯前往美国,在那里继续人类学的教学研究。
在美国的教学时光是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主义思想形成的最重要时期。他早年曾阅读罗伯特·罗维的《原始社会》,而今天他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见到了现代文化人类学的开山鼻祖博厄斯。
列维-斯特劳斯与美国的人类学家们相交甚密,包括罗伯特·罗维、拉尔夫·林顿、鲁思·本尼迪克特等人类学家都成为了他的好友。这为他后来的结构主义思想进入美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一次晚宴上,博厄斯与这些后辈人类学家相谈甚欢,但他突然猛地向后倒下。列维-斯特劳斯赶忙上前扶住博厄斯,但已经来不及了,博厄斯就在列维-斯特劳斯的怀里溘然长逝。
这件事给列维-斯特劳斯留下了阴影,一位他敬仰的人类学宗师就这样倒在自己的面前。但这件事似乎有另一种意涵,列维-斯特劳斯保住了博厄斯,仿佛接过了他的担子,成为了他的继承人。而这次宴会上,博厄斯的弟子林顿、本尼迪克特都在场。
美国的人类学界接纳了列维-斯特劳斯,但列维-斯特劳斯显然并不满足于美国人类学思想的继承人,他要开创自己的流派。列维-斯特劳斯在美国的交往对象不局限于人类学家,许多从欧洲逃难过来的学者、作家、艺术家都在美国聚集。列维-斯特劳斯和超现实主义作家布列东相交甚密。
但这些人中最为重要的是布拉格学派的结构语言学家罗曼·雅各布森。雅各布森是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的继承人。与雅各布森的交往中,列维-斯特劳斯学习了结构语言学的理论思想,并希望能将结构语言学的理论运用到人类学的研究中。雅各布森对此非常支持。两人共同完成了结构人类学的最初构想。
结构人类学的理论便是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列维-斯特劳斯认为,事物的元素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结构。元素是可以被替代的,但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结构却始终存在。因而,列维-斯特劳斯认为,不应该研究那些表面的元素,而应该研究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结构。
与其说结构主义是一种理论流派,不如说它是一种研究方法。它可以被运用到许多学科当中,最初索绪尔创造了结构语言学,而列维-斯特劳斯则创造了结构人类学,而它在哲学、文学、心理学领域,依然有它的用武之地。所以说结构主义更应该是一种方法,但凡使用结构主义的思维进行研究的人,都可以被称为结构主义者。
列维-斯特劳斯运用结构主义方法,完成了论文《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Les Structures élémentaires de la parenté),这篇论文后来成为了他的博士论文。这是列维-斯特劳斯早期结构人类学的重要作品。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早在十多年前就出版了《列维-斯特劳斯文集》,但却始终没有出版这篇著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随着法国解放,二战结束,这批在美国进行政治庇护的学者们的去留成了一个重要问题。列维-斯特劳斯渴望早点回到法国,但繁忙的教学事务使他直到1948年才得以回去。他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人们,重又回到了家庭的怀抱中。
回到法国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取得博士学位。尽管列维-斯特劳斯的名声早已传遍海内外,没有人质疑他的学术水平,但列维-斯特劳斯本人却依然惴惴不安。他没有拿到博士学位便算不上真正的学者。于是,带着在美国写就的论文,列维-斯特劳斯进行了答辩,答辩很顺利,列维-斯特劳斯成功拿到了博士学位。
战后的法国学界一片荒芜,百废待兴。列维-斯特劳斯也要重建法国的民族学研究。但他的成就主要是在美国建立的,法国学界对此并不十分了解。列维-斯特劳斯再次与西蒙娜·德·波伏娃结识,他们曾一起在一所学校实习。波伏娃是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此时的她刚刚发表了女性主义经典著作《第二性》(Le Deuxième sexe),名声大噪。
波伏娃了解到列维-斯特劳斯的研究,她专门跑到列维-斯特劳斯家中,花了两天时间阅读他的《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读完之后对此大加赞赏,并很快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书评。这时候列维-斯特劳斯的名字才被法国民众了解。
这个时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为《第二性》,波伏娃身边聚集了许多女性主义者,她们也阅读了《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但是对其中的一句话感到气愤,便是“婚姻是男人们交换女人的行为”。列维-斯特劳斯对此进行解释,他说即使把这句话倒过来,也依然不能改变这个理论本身。
谈到存在主义,这个在法国兴起的非常著名的思潮,列维-斯特劳斯曾与他们有过一场论战。列维-斯特劳斯对存在主义不以为然,他实在难以想象怎么能把个体与世界进行对立,认为个体要以一种姿态去对抗世界?列维-斯特劳斯出版了《神话学》(Mythologiques)。让·布庸将其概括为与萨特截然相反的理论:
“神话的内在道德与我们今天所宣扬的恰好相对。无论如何,神话教导我们,‘他人是地狱’这个说法不构成一个哲学立场,而是对一种文明的民族志见证。这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被教会习惯于害怕不纯洁的身外世界。相反,当野蛮民族宣告‘地狱是我们自己’时,他们便给我们上了一堂谦逊的课。”
萨特的思想把人放在世界和历史的核心。人本身即是自己的超验,自己的创造者和上帝。对于列维-斯特劳斯而言,“合理的人本主义不是从自我开始的,它重视世界更甚于生命,重视生命更甚于人,尊重其他生命体更甚于自爱。”人类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繁衍生息了一二百万年,可是这并不是糟蹋它的理由。
尽管列维-斯特劳斯并未刻意把自己放在存在主义的对立面,但很显然他对萨特的理论非常不认可。当然这种不认可只停留在学术层面,他们私下里并不会仇视对方。相反,列维-斯特劳斯对一些存在主义者依然保持着尊敬,比如波伏娃。他曾安排波伏娃和玛格丽特·米德见面,他希望大洋两岸的两位女性学者能擦出火花,但结果并不遂他的愿,两人始终一言不发。
另一位存在主义者莫里斯·梅洛-庞蒂则是他的终身好友,他们一直交往甚密,直到梅洛-庞蒂去世。在去世之前,梅洛-庞蒂还力荐列维-斯特劳斯进入法兰西学院。而进入法兰西学院也是列维-斯特劳斯一直以来的愿望。
法兰西学院是法国非常著名的学术机构,只有最顶尖的学者、政治家、军人、作家才有可能进入。列维-斯特劳斯一直很想进入法兰西学院下属的法兰西学术院,但这并非是容易的事。学术院的院士固定为40人,只有当一位院士去世的时候,才有可能增补新的院士。列维-斯特劳斯曾两次申请,但都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以列维-斯特劳斯的学术成就,进入法兰西学术院是非常有机会的。当时许多名家都力挺他,包括马塞尔·巴达庸、布罗代尔、乔治·杜梅泽尔等。但列维-斯特劳斯依然受了挫。原因是埃德蒙·法岱尔的强烈反对。这位学者与雅各布森是死对头,鉴于列维-斯特劳斯与雅各布森的交情,他毫无疑问会反对列维-斯特劳斯。而且他还是个公开的反犹太主义者。因为法岱尔的反对,列维-斯特劳斯的申请失败了。
直到十多年后的1973年,列维-斯特劳斯才终于进入了法兰西学院,获得了他该有的声望。列维-斯特劳斯是继马塞尔·莫斯后第二位进入法兰西学院的人类学家,也是第一位达到百岁高龄的学院院士。进入法兰西学院后,列维-斯特劳斯的学术生涯便顺利了许多。
列维-斯特劳斯陆续发表了多部结构人类学作品,包括《结构人类学》(Structural Anthropologie)、《图腾制度》(Le Totémisme aujourd’hui)、《野性的思维》(La Pensée sauvage)、《面具之道》(La voie des masques)、《遥远的目光》(Le regard éloigné)、《嫉妒的制陶女》(La Potière jalouse)、《猞猁的故事》(Histoire de lynx)、《看·听·读》(Regarder, écouter, lire),以及四卷本的《神话学》等。
本书有大量的内容讲述了列维-斯特劳斯著作诞生的前因后果,对于人类学的学生而言,这些内容毫无疑问会成为理解列维-斯特劳斯理论思想的重要工具。只有由于我才疏学浅,并不能理解这些著作,所以只能进行留白,留待以后仔细阅读其著作后再行填补。
进入法兰西学院后,列维-斯特劳斯的经历便显得平淡了许多。他不断地进行研究,发表著作。尽管结构主义一度成为法国人类学的主流,但他依然受到了一些批评,列维-斯特劳斯通过与批评者的论战,进一步完善了结构主义的理论。
进入法兰西学院对列维-斯特劳斯而言还有另一个好处,便是不用一直教授枯燥的知识。他可以随意地调整自己的课程安排,这个学年讲神话学,下个学年讲亲属制度,再下个学年讲原始人的思维,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所以虽然列维-斯特劳斯还是不情愿地当上了老师,但他却可以非常自由地讲授自己想讲的东西。
1982年,列维-斯特劳斯正式退休,不再担任讲师,但依然是社会人类学实验室的一员。法兰西学院按照惯例,将其封为荣誉院士。列维-斯特劳斯可以在校园内保留自己的一间办公室,继续做研究。晚年的列维-斯特劳斯继续写作了多部著作,继续完善他的结构主义理论。
直到本书写作的时候,列维-斯特劳斯依然健在,但晚年的列维-斯特劳斯已不再抛头露面,而是在美满的家庭生活中安度晚年。2008年,列维-斯特劳斯百岁生日之际,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亲自到他家为他祝寿,此时的列维-斯特劳斯已经成了学术界的活化石。
2009年10月30日,距离列维-斯特劳斯101岁生日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列维-斯特劳斯因心脏病溘然长逝。一代学术巨星就此陨落。法国学界的最后一位见证者就此离去。时间终究会掩埋一切,1980年萨特去世,1984年福柯去世,2002年布尔迪厄去世,2009年列维-斯特劳斯去世,而今的法国学界,有谁能继承这些巨匠的衣钵?
尽管不能理解他的学术理论,尽管不能读懂他的代表著作,列维-斯特劳斯始终是我最喜爱的人类学家。这份喜爱发源于《忧郁的热带》中那震慑人心的反思,而在这部传记中得到了升华。他始终践行着自己的学术理念,尽管曾经饱受挫折,尽管曾经陷入迷茫,但一旦选定了方向,便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构建自己的理论大厦奋斗终生。这是列维-斯特劳斯留下的最棒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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