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报告

本书全名为《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是已过世的民族主义理论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教授在1983年出版的一部具有创造性意义的民族主义研究。 作者写作这本书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打破民族主义起源于欧洲的论调，强调民族主义起源于新世界；二是填补马克思主义和自由主义在民族主义议题上的空白；三是将民族主义跳脱出类似于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等“主义”的抽象范畴，强调它所具有的强烈情感。 第一章是导论，作者开篇就对“民族”作了如下的界定：“它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它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有限的，同时也享有主权的共同体。”对于这段定义，作者的解释为：“想象”意味着它没有实体，只是社会成员心中联结起来的意向；“有限”意味着它有边界，中华民族不等于全人类；“主权”意味着主权国家是民族的象征，它维护着民族的内部秩序；“共同体”则意味着理想状态下的民族是一种深刻的、平等的友谊之爱。 后面的章节，作者从制约民族主义的因素（第二章）、民族主义产生的基础（第三章）、从时间上阐述各地如何产生民族主义（第四到七章）、对之前的补充（第八到十一章）等方面进行论述。 论述民族主义的起源，就不可避免地要提及没有民族主义的古代世界，那个时代跟现在有所不同，以至于无法产生民族主义。作者提出，民族国家产生以前，遏制民族概念产生的是三个文化根源：宗教共同体、王朝和时间观。宗教使人们拥有了超越语言的共同生活，神圣的宗教语言是其共同体的基础，普世的宗教共同体是个大集体，遏制了相对小型的民族共同体。王朝的主权有中心，天高皇帝远，离政治中心越远的地方越管不着，你既可以说闽越属于大汉，因为那里有郡县，也可以说它不属于大汉，因为汉人未能完全确定那里的控制权，所以当地人究竟是汉人还是越人，他们自己也说不清。古代没有现代这样明确的时间观，明人通常会认为他们的时代跟汉代没什么区别，尽管他们之间差了一千五百多年。 “民族”产生的基础是资本主义印刷业，它在古登堡印刷机发明之后产生。依靠资本主义的逐利性，印刷行业渐渐摆脱拉丁文的小众圈子，进入拥有更多受众的法语、德语之类的方言文化中，并因此使得方言印刷品打败了拉丁文印刷品，成为主流印刷产品。在这个过程中，印刷业不仅使新教脱离天主教；也标准化了方言，使各地各有差异的方言拥有了统一的标准；更使得人们改进了时间观。时间观的改进得益于报纸，报纸上的日期使人们对历史上同一天发生的事产生了联系。 首先产生民族主义的是美洲。出生在这片殖民地上的人，不论其人种如何，都不能获得同母国本土人民相等的权利。殖民地出生的人们拥有着相同的权利与相同的归宿，其归宿在于他们的官僚制度使其终尽一生都不能离开这片殖民地。比如一个英裔纽约人，最多成为一个殖民地总督，他不可能回到英国当议员。当不同人种的殖民地生人在一起工作，发现他们的境遇竟如此相似时，一种共同体的念想便由此产生了。于是在这里，导致他们形成民族的原因是无法上升的官僚制度。 继美洲之后的是欧洲。随着方言印刷品的兴盛，持同一方言的人们受着同一语言环境的熏陶，当英国人阅读英文报纸时，只认识法语的人看不懂这张报纸，故而这张报纸上的内容只有英国人知道，这使得英国人产生“我们不同与他们”的共同体意识。 随之而来的是俄罗斯等国的“官方民族主义”。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民族主义的实践，出现了民族主义潮流。当民族主义潮流到来时，专制国家统治者为了顺应其潮流，自上而下地推行民族政策。它把国内的所有臣民统称为某一民族，如俄罗斯民族，大和民族、中华民族。如果这个过程顺利的话，最后的受益者是统治者。由于这种民族主义化是统治者推动的，所以官方民族主义化的国家容易利用这种民族情绪进行帝国主义扩张。 最后一波民族主义浪潮发生在二战之后的亚非世界。这时的亚非殖民地人民虽然同样没有进入母国官僚体系的资格，但这时的民族主义早已经过母国的教育，渗透到殖民地内部。同时，报纸、广播的扩散使得这些殖民地产生更深刻的、同母国之间的割离感。 后面的内容是作者对前述的补充。 导致最后一波的因素还有三个方面：人口调查、地图和博物馆。人口调查使得某种具有同一特征的人被划归为同一类；地图使得主权国家的势力范围印在了臣民的脑中；博物馆中的古代物什则给了人们一种历史感。 作者讨论了两个重要问题：民族主义中爱国情感的合理性、民族主义中的种族主义。 首先是爱国情感：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个国家，成为哪个民族的人；即使语言可以被习得，但外族的人想学习另一个民族的语言则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这说明语言使民族具有一种封闭性。两者叠加来看，一个人的“民族属性”被命运掌控，不可更改。由于这种命运无私心，不为任何人，所以为它奉献同为自己奋斗并不冲突。一个人为某个东西牺牲自己时，那个东西需要是个无法逃避的、可以被我们称之为命运的东西。 民族主义中的种族主义：种族主义更多地体现在阶级压迫之中，如伦敦人去了殖民地，他在殖民地的地位就像贵族在英国的地位。有时，这种压迫表面上是民族主义，实际上是种族主义。任何一个白人，他在殖民地的地位一定比黑人或印第安人要高。 简而言之，作者认为民族主义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其诞生的基础是印刷资本主义。它从美洲殖民地诞生，蔓延到欧洲、部分专制国家、亚非两洲。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是印刷语言的方言化、官位上升空间有限和官方对民族主义的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