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力经济与南方种植园

《黑客帝国》中，人被泡在玻璃缸里，脑后插管，为母体供电。而今天，电影中的一切几乎完全实现了。社交网站、基于算法的信息推荐、电子游戏游戏和永不停歇的直播组成了现实世界的母体。略微不同的是，电影中的人泡在玻璃缸里，而今天人们活在手机屏上；当然从母体的视角来看，则没有任何不同，都是一块块二氧化硅后面蠕动的碳基生物。至于脑后插管，虽然我们时刻低着头，颈椎棘突张开，枕骨大孔暴露良好，准备动作充分完全；但母体说：不必了。

具体来说，微博的乱序时间流、头条的个性化推荐算法，本质上都是在增加信息的不确定性，从而增加用户的粘性，或者说成瘾性。这是一套用算法和心理学技术精心调校的牢笼。所谓的科技公司，更像是烟草贩子——信息流、游戏、社交网络，本质上都是尼古丁。事实上，绝大多数现代人都表现地像一个瘾君子——每天看几个小时的屏幕，然后说：平时太忙了和父母沟通不多；一对情侣抱在一起，各自漫无目的地刷手机；悲伤、快乐都难以持久，完整、沉浸的时光，成了奢侈。手机从我们生活中夺走的，远远大于它给予我们的。

非常嘲讽的是，这一切还被堂而皇之地称作：注意力经济——用我们的注意力，去换他们的估值。按这样的逻辑，南方种植园就应该叫做：自由农场，用黑人的自由，换棉花的丰收。

工业革命初期，有所谓的卢德主义者，把自己的悲惨命运归咎于机器，就去砸工厂，往蒸汽机里扔扳手。而这本书的大意也是讲，现代科技毁掉了我们的生活，并提供了一种「数字清零」的断网方案。总之就是，逆时代潮流而动，新卢德主义 Neo-Luddites 的白皮书。

当然，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从道德层面指责母体毫无意义，它遵从的是更广大的逻辑。未来属于硅基生物，这是进化的必然。但是，我们比前人稍微进步的一点是，几百年前捣毁机器，并不能摆脱不幸；而在今天，关掉手机，真的可以重建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