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抵制浪漫的诱惑
斯坦纳解读的海德格尔,无疑带有浓重的上世纪中后期(今天看来比较清晰的)“新浪漫主义”色彩,这一理路涵盖了解释学和法兰克福学派、法国存在主义+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以及英美后现代主义,由此可见海德格尔的影响/流毒之深广。
问题的关键在于,当海德格尔短暂的纳粹亢奋期一过,他实际上就陷入了政治和哲学上的双重困境,而他赖以脱出这一困境的,是诗和艺术——用含混的表达来应对对于存在的含混领悟(当然,海德格尔绝对称得上是含混界的精妙之王)。和任何高妙的神秘主义一样,这当然足以迷倒绝大多数心有所悟又无力(身心双重无力)继续深挖下去的自诩有思想者。
但是今天如何继续海德格尔的真正领悟?恐怕不能在他自己自我谅解的“诗意道路”上浑浑噩噩走下去,而必须回到他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的转向开始之处,断然选择另一种可能。这另一种可能很大程度上依然来自于反向地接受了海德格尔影响而又拒绝过于轻易的存在论解决方案的胡塞尔。如薇依指出的:“知性永远无法识破秘密,但它却能、惟有它才能领悟到表达奥秘的用词的合适与否。为此,知性应比其他用途更加敏锐,更具洞察力,更精确、更严谨、更严格。”
换句话说,今天对海德格尔的深入开掘,绝不能局限于他自我拔高的诗性语言,而恰恰要勇敢地进入那些看上去毫无诗意的、对海德格尔来说仅仅属于控制世界的“技术”领域的事物:数学,认知科学,人工智能,虚拟技术。。。如斯蒂格勒所说,从“药理学”的深入探究中,才有可能研发出“新药”——哲学首先要把自己看作“药”,而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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