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英华沉浮录 01》 重读系列,董桥先生的文字,照抄可也。抄写之前,已经把书中的英文句子,抄录到小本本上。 #读书笔记# 1.情绪不波动的人写不出细腻的东西。不是半梦半醒的人处理不了错杂的世情。作家的“世界”不止一个;作家需要不断踩进不同的“世界”里去,让自己笔下可以展览无穷无尽的姿彩。 2.人生有机缘到外国的大学去念几年书最有意思;穷得过着吃马铃薯的日子也值得。要念书,每天抛开所有杂事专心躲在图书馆里念七八个钟头的书,三五年下来必然开窍:看穿自己肚子里多么单薄。 陈寅恪海外留学十八年,足迹遍布欧美,哪里有好大学,哪里藏书丰富,他就去哪里拜师 对学位一概不感兴趣 。他一生在二十多所大学读过书 ,却从来没有得过“博士”学位,“连大学的文凭也没听说他拿过。” 3.我前几天读到范用先生的一篇《相约在书店》,那真是好文章:要平淡,有平淡,说文理,有文理,看姿态,有姿态。范先生一生与书结缘,是北京三联的要员,退休前就在收集拙作,去年还要我补寄我一本稚嫩的旧作给他,我不敢献丑,后来是罗孚先生在坊间找到了寄去的。范先生真是可爱可敬的老前辈。我读他的文章,真像是看到老翁携带幼孙闲步庭院,一边嬉戏,一边照顾,无一刻不是顾盼有情,痛痒相关。还是那句老话:写文章,太难了。 周作人做文章成功,做人失败。前者是性情使然;后者也是性情使然。他的性情决定了他不能不受妻子羽太信子的影响:兄弟交恶,战时落水,都是这样注定的你。他的性情也决定了他只能在自己的园地里读书写作,连到讲台上讲课都失落。 冰心给子善先生的信纸短意长:“……关于周作人先生,我实在没有什么话说,我在燕大末一年,一九二三年曾上过他的课,他很木讷,不像他的文章那么洒脱,上课时打开书包,也不看学生,小心地讲他的,不像别的老师,和学生至少对看一眼。我的毕业论文《论元代的戏曲》是请他当导师的,我写完交给他看,他改也没改,就通过了。” 4.听说扬之水只花一天时间就读完王泗原先生的《古语文例释》和《楚辞校释》这两部合起来有八十万字的大书。她实在太用功了。她出过好几本书,我至今买不到那本《棔柿楼杜书记》,只好写信向她要了。她会写一手马湘兰风格的闺秀小楷,前几天说给我写了一幅扇面。我还在耐心等着。她最近不当编审了,跑去文学研究所研究《诗经》。她的老上司沈昌文先生前天给我寄来她的新作《评〈辞源〉〈修订本〉》。 5.写《杭人唐云》的郑重最近从上海来香港玩了几天。他是上海《文汇报》的高级记者,也是独家采访主笔。我前几年就读过这本《杭人唐云》,还读过唐云主编的,他编著的《紫砂壶鉴赏》,我们这次初会,谈得很高兴。在《读书》上写《英伦文事》的恺蒂是他的千金,我是郑家父女的老读者了。老子背了半辈子的语文布袋,女儿居然也开始背了另一个语文布袋,却又都背得相当自在,真是福分。 6.报上说,郭沫若一九六二年还写过一首七律咏故居咏酸豆。我不喜欢郭沫若的诗:白话诗肉麻,旧体诗摆空架子。郭沫若太渊博太世故了。我偏见,总觉得郭沫若做人做文章都在等人家的掌声;掌声越多,他的诚意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