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和他的南方
苏童,90年代“先锋派”,因其小说《妻妾成群》被张艺谋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而被大众熟知。或者可以更确切的说,人们更多知道的是那部电影,而非苏童作品本身。电影修改了故事发生地点,将南方故事移植到更加苍凉的北方,无论是画面,还是内容,电影都更加强调一种枯竭的肌理上的粗糙,给人浓烈的冲击感,但对苏童作品有一定了解的人来说,这一修改则是改掉了苏童作品里的魂。
以《夜间故事》为例,苏童所写的是南方,确切地说是香椿树街上发生的故事。据他讲,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椿树街已不复存在,如今它变成了立交桥下的一抹剪影,但这条街上存在过的人和发生过的事都近乎完整的留在了他的作品里,这就使他的作品明显区别于其他人,它们既有来处也有归途。
南方,香椿树街等等这样确实的地点,因其封闭性,成了不容忽视的载体。也正是这种独立空间的存在使生活在街上的人们有了某种性格上的稳定性,不论时代如何,这里的人都带着固执的一面。比如,在“古巴刀”和“西瓜船”两则故事里,人们的固执都给生活造成灾难性的毁灭。也正是其封闭性,使得外来人,或者从香椿树街走出去的人,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五月回家”里的永珊,满心满意回到过去的家,那里被拆成了一片废墟,她和儿子从垃圾场一样的断壁残垣中拖出一只五斗橱,就在她无比确信那是带着她儿时记忆的橱柜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儿子从抽屉中找到一张照片,上面的每一个人对于永珊来说都是陌生的。显然,这只五斗橱拒绝了她,她所有的回忆都变得可笑。那一天,她带着儿子连夜离开了这里。
对于这种封闭性,苏童不仅用在故事里,他也在读者与作品之间建立了一个屏障,每当你想沉浸到作品中时,他就会时不时的跳出来和你说两句话,告诉你这是属于香椿树街的故事,而你不过是个看客,造成陌生化的离间效果。
从内容上来说,《夜间故事》里的所有短篇都具有悲剧性的底色。这种悲剧不是那种让人痛哭流涕的悲痛,而是被生活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之后,犹如一个馒头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悲伤。一个迟暮老人孤独而坦然面对死亡,那是一种超然的洒脱,但谁会想到是年幼的孙子亲手将他活埋?他留下的唯一一句话便是:“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