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礼貌”与“温柔”

伯尔毫不掩饰他小说的政治性，《丧失了名誉的卡塔琳娜·勃罗姆》这部小说明确地即是为现实中的政治事件而写作的。可惜他小说所针对的《图片报》（Bild，本书译为《画报》）至今仍是当之无愧的德国第一大报，日销量超过排名第二的《南德意志报》（Süddeutsche Zeitung）四倍，超过第三名的《法兰克福汇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九倍。

人们常说记者是“无冕之王”，以形容他们虽无实权，却可以改变社会。伯尔小说表明，他们实实在在是长了牙齿的，可以咬人的。当然这一切都在媒体老板的控制之下。老板一个电话就可以决定版面上放谁的黑料，不放谁的。这些内容极容易跟当下的国际现实联系起来，未免麻烦，在此且略过不谈。

伯尔的小说证明，对于自尊而敏感的女主人公而言，像玛丽苏那样得到所有男性的喜爱，不仅不是幸运，而且是难以忍受的困扰。伯尔写到在审讯勃罗姆时，勃罗姆就记录上的用词引发的争辩可谓神来之笔。警察想写那些在她雇主家遇到她的有体面的先生们对她变得“温柔”，可她坚持应该用“不礼貌”这个词。有身份、有地位的成熟男性或许从来没想到过“礼貌”、“不礼貌”的问题，或者他们从不曾意识到自己还会跟“不礼貌”扯上关系。但这是理解勃罗姆动机的一个核心问题。如果不是感觉到路德维希·戈顿对她的态度跟别的男性不一样——他“体贴温存”（48页）——她也不会帮助他逃跑，从而被警察监视、审讯，那么她就不会成为报纸围剿的对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杀人事件。

不过伯尔如此执着于那个“水流”的比喻，让它贯穿小说始终，我有点无法理解。在我看来，这比喻没有多高级，还打乱阅读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