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教育会牺牲快乐，那孩子该如何长大？

最近几年，家庭题材的小说越来越多，而且经常能引发读者热议。从《坡道上的家》到《82年生的金智英》，从《都挺好》到《大小谎言》，这些小说都将目光聚焦在家庭之内，而且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正因普通，才能引发读者共鸣。

让人叹一口气的是，这些引发热议的家庭小说，讲述的都是家庭中的一地鸡毛，它写的是普通家庭，但却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越来越害怕家庭。

作家鲁引弓的小说《小舍得》又是一本关于家庭题材的小说，不过这本书讲述的角度和上面提到的小说有些不一样，这是一个关于育儿，关于教育，关于升学的故事。

01.教育的霍布斯选择

教育和升学问题是每个家庭都会面临的难题，随着竞争日益激烈，这个问题越来越尖锐，时刻刺痛着家长们的神经。《小舍得》将这个难题通过两个家庭展现了出来。

第一个家庭是南丽家，第二个家庭是田雨岚家。南丽是报社副主编，丈夫夏君山是大学老师，二人有两个孩子，女儿夏欢欢即将面临小升初考试，儿子夏超超即将升入小学。

南丽原本打算让女儿直接升入公办中学，但在和下属田雨岚一次无意交谈之后，南丽才意识到她家孩子在升学考试前，似乎已经被其他孩子远远甩开了。

田雨岚家孩子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奥数班，还在奥数竞赛中拿过奖，凭借这些成绩就有希望进入升学率更高的私立中学，这正是多数家长打的算盘。

在和田雨岚交谈之前，南丽压根没有想过升学考试中的门道，或者说她原本没想过让孩子去上私立中学。

但对比过学校环境和升学率之后，南丽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确实天真了。后知后觉的南丽开始亡羊补牢，夏欢欢的生活因此改变，放学之后开始辗转于各个补习班。

南丽家和田雨岚家是很多中国家庭的缩影，他们也代表了两种不同的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最开始的南丽，没有给孩子报过多的补习班，希望孩子能轻松快乐地长大；第二种选择则是田雨岚，认为更好的学校，更高的升学率才是王道，小时候吃苦都是为了以后的轻松快乐。

两种不同的教育模式，到底该怎么选？决定权似乎在家长自己手中，但真的是这样吗？

经济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霍布斯选择”，英国商人霍布斯在卖马时，允许顾客挑选农场所有的马，但最后他只卖最靠近门的那一匹。顾客看似有很多选择，但实际上他根本没得选，这种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被称之为“霍布斯选择”。

在面对孩子的教育问题时，家长们事实上没得选，就像是南丽一样。

02.读书生态系统

南丽后来走上了和田雨岚一样的教育模式，即便她之前也曾吐槽过田雨岚。

小说中将这一选择刻画的分外纠结，天平的两端，一端是快乐的童年，另一端则是更高的成绩，快乐和未来，谁更重要？没有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但小说里的情节写得很真实。

没有上补习班的夏欢欢成绩不断下滑，最后还被撤掉了班长的职位，最后她主动让妈妈给自己报补习班。这种“被迫的主动”对于孩子而言，实在难以承受。

小说里作者用“读书生态系统”来形容这种困境，“原来不着急的家长也会被人带急”，如果你不急，那你的孩子就会落后，甚至会自卑。在这种情况下，家长其实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所有家长都陪着孩子在教育的浪潮中奋勇争先，你没有放松的资格，身后的人会推着你，打乱你的步调，不管你愿不愿意。在这种局面下，没有人可以在别人抢跑时无动于衷。

即便南丽加入了抢跑的浪潮，但作者并没有认同这种教育观念，小说里用“劣币驱逐良币”来形容这场疯狂的升学浪潮。理性的、视野长远的教育观念，输给了分数至上，抢跑的策略。

在这场浪潮中，不仅孩子受伤，一些老师也因此迷茫。

张雪儿老师原本是一位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但当学生们因为课外补习而精疲力尽之时，她对自己的职业也产生了迷茫，于是张雪儿辞职了，她在辞职报告上写，“课堂像是一个被剩余下来的空间，无法忍受这种存在感。”

03.孩子们该如何长大

只要处于人群之中，那竞争就是无可避免的事，因此教育就不单单是一个人，一个家庭的事。大家都在同一条赛道上，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受到周围人的影响，就像是南丽一样，从开始的淡定到最后的疯狂。

那到底孩子们该如何长大呢？真的要从小奔波在各个补习班之间，将时间和快乐无限压缩，为了更有把握的未来吗？ 小说里没有写几个孩子升学之后的事情，但我们可以想象到，一旦开始抢跑，那就很难再停下。小学之后有中学，中学之后有大学，大学之后有职场，从小的疯狂抢跑并不会换来轻松的未来，只会让人适应这种疯狂的、快节奏的竞争生活。

不过小说的结局并没有继续这种疯狂的生活，南丽丈夫夏君山自作主张给自己的孩子解压，这也暗示了他们放弃随波逐流地抢跑，在快乐的童年和更高的成绩之间，夏君山决定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不过这个结局是完美的吗？从理论上来看，是的，快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并不真实。就好像《半泽直树》那个故事一样，半泽直树在小说里可以坚持梦想，以牙还牙，就连上司也每每败在他手下。但在现实中，那只能是一个“鸡血式”的童话，没人可以生活在童话中，现实会教你做人。

《小舍得》也是这样，想得到什么，该舍弃什么，决定权并不总是在自己手里，很多时候生活是一个又一个的霍布斯选择，我们只能被人山人海的浪潮裹挟着往前走。

或许在短暂的快乐之后，当夏欢欢的成绩再度下滑之后，她又会哭着请妈妈给她报补习班，又或者南丽心中的天平再度向更高的成绩一端倾斜，选择让女儿辗转在各种补习班和比赛之间……

这并非出自真心，但却是一种必须，因为竞争就是这样，不仅大人无法轻松，孩子们也无法置身事外，我们都知道分数至上是一种歧途，但总会有人前赴后继地走上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