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有趣,矛盾
很少有人会对一本书,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喜欢与厌恶。凑巧的是,我对魏泓这本《十件古物中的丝路文明史》正是爱恨交织。所以此时,会有一个经典场景:
关于此书,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行,那就先说好的吧!
一、这本书很重要
众所周知,英国人魏泓是国际著名的敦煌学家,更是大英国家图书馆国际敦煌项目(IDP)负责人。相对于其他学者,他拥有更多的原始资料和第一手的文献记载,这意味着他就是敦煌学圈子里的权威,他的书很少出错,或者即使有错别人也质疑不了。
如此一来,作为继《丝绸之路:十二个唐朝人生》之后魏泓的又一力作,《十件古物中的丝路文明史》是很珍贵的,也是极具参考价值的丝路研究书籍。
其中最为重要的,是8幅高清彩色地图与43幅精美图片。尤以考古出土纹饰品等更甚,它们不仅仅是对历史的见证,更多的是对往昔历史的控诉。因为其中的大多数,以中国的形式表现,却存于大英博物馆。
对一般人来说,它们或许可有可无;但对于丝路研究学者而言,它们代表的是最原始的史实,也即可见历史最初的模样。
我并非学者,所以还是对书中的十个古物以及它们背后的故事更感兴趣。
二、这本书很有趣
十件古物蕴含十段各异的冒险“人生”,包括耳环、碗、钱币、佛塔、壶、木板画、经书、丝绸、历日和奴隶。其中既有作为商品的工艺品,又包含文字的承载物。既有奢侈品,又有颇具代表工艺、信仰、阶级性的普通物品。蕴含在这十件古物中的确定性与不确定性,都是我们认识历史的通道。
草原耳环、希腊式玻璃碗、巴克特里亚壶都是在贵族墓葬中发现的,在墓主人看来,这类物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或许是因为对异域工艺品的好奇,或许是这些物件本身所代表的价值。无论如何,它们都历经了时间长河的洗礼,在现代人的努力下重见天日。从当地考古发掘出不属于本土的工艺品,这本身就是对地域文化交流的一种解释,也间接证明了丝绸之路的存在以及不同文明的交融方式。
从河西走廊出发,最鼎盛时期穿越地中海,远至巴黎,在航海之路打通前,丝绸之路的影响是空前的。来自东方的丝织工艺与来自欧洲的玻璃工艺,在那个时代发生碰撞,还有相对来说毫不起眼的木板画,它们以优越的承载能力,成为了佛教故事的一部分,在宗教活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希腊式玻璃碗、于阗木板画、拜占庭猎人丝绸便是其中的代表。
还有阿姆鲁克·达拉佛塔和蓝色《古兰经》,都在一起诉说着宗教在丝绸之路中所扮演的至关重要角色。此处不得不提及敦煌莫高窟,无数个朝代与文明在这里交汇,存在过,被铭记,被遗忘。其中有不可一世的辉煌,也有难以诉说的屈辱。
带文字的出土文物,往往比工艺品更受历史学家和文物专家的青睐。贵霜钱币窖藏,对贵霜帝国而言,是重建其年表的主要史料。中国历日,类似于万年历却更加详细,包揽众多,有生肖有风水,有长安的也有蜀地的,是老百姓喜欢的书籍。由于历史问题,图片中的它们都被收藏在大英图书馆。
由于考古的特殊性,古物本身所代表的涵义,往往只能“管中窥豹”,所以阶段性的肯定与推翻十分常见。而也正是介于确定与不确定之间的态度,让古物本身所代表的文明也变得有趣起来。好奇与探究本就相辅相成。
三、这个人很矛盾
本书作者魏泓,曾任大英图书馆国际敦煌项目负责人,过去三十年一直致力于研究丝绸之路的历史、艺术、宗教、物质和文化。
“中国的敦煌研究很优秀,许多项目需要全球合作”,在接受《欧洲日报》专访时,魏泓这样说道。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生活月刊》出版的《敦煌:众人受到召唤》一书中,《学者与行者》一文荣新江先生接受采访时说道,(21世纪以前)“在英国国家图书馆,魏泓在做IDP (国际敦煌项目),但是IDP不能取代一切。我们必须亲手摸敦煌卷子,魏泓却限制中国学者去看。”
对于一个世纪之前的矛盾(偷盗中国文物),魏泓说“是可以讨论的,也还可以讨论的。”讨论的前提是什么呢?是将中国现存的与敦煌研究及丝路研究有关的文物,贡献给大英图书馆国际敦煌项目,中国学者只能登录他们的平台进行研究,而能观看或者说阅览的权限则由他们确定。他既想观看我国相关的研究成果,又不让我们的学者掌握他们的研究进展。他很矛盾。
所以既爱又恨,成为上世纪很多学者对国外学者(尤其是魏泓)的态度。
四、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全世界
随着中国自身国力的增强,时至今日,国际敦煌项目(International DunHuang Project)作为全球最大、最具雄心的敦煌学合作项目,已成为保护、研究敦煌文献的国际合作典范。
自1994年成立,截止2004年,全球共上传敦煌西域文献数字化图片460357拍。其中中国国家图书馆上传图片133402拍,英方约158000拍。
大英图书馆和中国国家图书馆,作为IDP项目主力,仍源源不断向网络输送着敦煌精美的画作和珍贵的文字章节。
季羡林曾言:“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而IDP项目,将中英紧密相连。
季老不知道的是,“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让中国学者看到了更多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