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如莹亮的河
最喜欢《私奔的外婆》和《把月亮放左边》。
画里的外婆不再承载着传统的母职,倒像敢想敢拼的小年轻,念叨着不想成为一个轻如飘絮的空袋子,笃信命定的结局就是垃圾场。她偏不,她就要做自发的蒲公英,被风带着吹到哪里,就在路过的人心中撒下一粒种子。
反观此时在身体机能上仍被判为年轻的人,面对浩瀚的世界,发出的疑问往往是:“家人喊我去相亲,给我安排了工作”“可是我对她/他没感觉,工作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人生可能是三千瀑布只取一瓢,她们是站在瀑布边,离得远远的,怕水溅到身上、粘在脚上、淋到头顶,就怯生生地看着、望着。
可能经历过了“油结了厚厚的一层皮”““测个血压”“卤鸭架子”“霍伟变霍薇”,最后还得回去,进入“萝卜坑”,舌头还是因为药物尝不出味道,总会有那么些闲散的人,嗑着瓜子,不咸不淡地说一句“晃了一大圈,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不就那样,有什么意义。”
经历确实不会兑现成立等可取的财富,可是就像等待绿灯时,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精巧小西装,裙子像海藻一样,湿漉漉深绿的女士,捧起了粉色康乃馨、深红玫瑰和白色百合,多么常见烂俗的集合。但是等快步走过,竟在前方嗅到了一片百合花香,那泡在沼气池粘稠的日子一下明快了起来。
翻阅《把月亮放左边》,想起在美术馆立刻奉为圭臬、猛拍照的《叛逆天使的坠落》。画面藏匿着张大嘴巴吞噬的鱼,女人装有蝙蝠的四肢和尾翼,黑白蝴蝶翅膀前飘荡着长长的头发,捧着肚子、卵快要溢出的蛤蟆。
一个喜欢昆虫和自然观察的小男孩,完美的主人公,他也像叛逆的天使一样,没有被安排世俗的任务。他所做的,就是故意放走公园的大象,可能是幻觉,也可能不是。在“时间中移动”,遇见另一个叫赖文的自己,有着初六出门或者才回家的父亲。
成年后,没有父母、女友、同事,维护家长里短的关系,只有讲台、工业设计以及每周的野外探险。朋友高山的生活,作为参照,参杂了结婚、生小孩、夫妻感情滑坡、事业不顺一系列琐事。
他仍然记得那只走失的大象,拓印了它的足迹;用满天的萤海去安慰一个失意的女孩;想念去丁格尔岛追逐摸起来像茄子一样的海豚。
“切勿一天下来,所有的见闻和感慨,全是关于人的。”世界很大,拥挤在人流中,只是很小一部分,还有无垠的旷野。不要因为那密集黏浊、阴晦不明的人类,放弃了未来的奇迹。
人有时也像蛾子,分不清月亮、灯抑或是火,就这么飞,也许终点是星星,也许什么都没有,是个电蚊拍,拍子挥起来,残骸散开在凉爽的秋日中变成莹亮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