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时间》:从谈话中理解世界,做一个“局内的外人”
读过一些对话形式的文学作品,包括国内作者之间的对话,以及国外作者之间的对话,譬如王安忆与张新颖的《谈话录》,还有风靡全球的《巴黎评论》系列,但无论是哪种形式和国籍,这一类作品中常见的谈话内容大都是围绕着“文学”的,其中就包括了作为谈话对象的文学家们的生平、历程,以及他们对于文学的看法,对于自己作品和其他作家作品的评说。
而这本由独立文化记者、青年写作者柏琳所撰写的《双重时间》,却与大多数对话形式的文学作品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别。它虽然也是围绕着文学和作者,但在柏琳看来,她更关心的,是“与她对话的作家所关心的世界”,“并试图在那个世界里,艰难地找寻我自己的世界观”。
这是一个和蜚声当代世纪文坛大家对话的过程,也是透过文学层面来探讨历史、社会和道德问题的过程,这并不出离于文学的本质。文学,向来是最自由也是最不自由的“矛盾体”,它常常作为载体来反应一个时代的趋势。
这也是为什么这本书被命名为“双重时间”,以“二战后”和“冷战后”来对当代世界文学做了一个界定,然后透过特定的时空背景来理解作家的作品以及作品的议题,谈论文学但不局限于文学,它是以文学为镜头聚焦和描摹一个时代的画面。
《双重时间:与西方文学的对话》中不乏文坛大家,甚至包罗了十数位“诺奖级”、“国宝级”的大文学家,每一位都有着非常鲜明的个性。这22个来自不同国家、区域的名家于这本书中汇聚一堂,一问一答、你来我往之间,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流露于文字之间,也许我们在这本书当中并不能去提炼一些文学和写作的技巧,但却可以通过它去提升思想的深度,去开阔视野的广度。
所以,阅读这本书的时候,不妨先试着放下对于“文学究竟是什么”的苦苦追问,而是沉浸于这22场对话之中,和他们一起去看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同时也要敢于去质疑,去提出自己的观点。
柏琳在《双重时间》中不仅呈现了她与这22位大家之间的精彩交谈,同时也大胆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尊重他们的同时也阐述着自己认识这个世界的方式,不认同的观点并不会加以回避,而是将它们记录在这书页之间,留予读者一起思考和讨论,譬如她和瓦尔泽之间的对话,就非常有看点。
德国文学最高奖毕希纳奖得主、被称为“文学君主”的马丁·瓦尔泽是开篇的第一位出场作家,或许很多人对瓦尔泽并不太熟悉,但我想他那本《批评家之死》一定是为很多读者所知的。
德国《焦点周刊》曾评价这本作品说:“马丁•瓦尔泽这部针砭文坛内幕的讽刺作品写得妙语连珠,逸闻趣事信手拈来……瓦尔泽从未写过如此优秀、如此泼辣的篇章。”
就像这部作品一样,瓦尔泽本人也是非常机智、“泼辣”,个性很强且极富个人魅力的,这让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段柏琳谈起采访瓦尔泽时的场景,九十多岁的老人依然有着非常强大的气场,并且只讲德语而拒绝说英语。
瓦尔泽在公众面前是“一个愤怒的性情中人”的形象,向来敢说敢为,常常会发出一些惊世骇俗之语,譬如他对奥斯维辛的仪式化表示不满,因为在他看来,奥斯维辛是德国人“永远的耻辱”,悔罪是应该的,但应该用内心活动而非表面文章来达成,而德国人的自我反省有点太多了,与其想着怎么去改良社会,不如直视前方、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言论为他带来赞扬也招致很多骂声,柏琳也表达了不同的意见,与瓦尔泽的看法正相反,她认为,这些悔罪和反省不仅不是太多,而是怎么都不够的,所以她将这场对话以“坏小说才会去改良时代”为标题,一面与瓦尔泽谈论着文学作品,一面也传达着自己的观点。
在柏琳与这22位作家对谈的过程中,他们在现实世界中的一些观点与他们的作品穿插、结合,仿佛在现实与虚构之间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点,既可以让我们更容易理解他们在完成这些作品时的所思所想、以及相关的时代背景,也能够在一个更为宽广的框架之下去感悟文学、认识世界。
正如写在书封上的那句话一样:“在对峙的时刻,做文学局内的外人”,这样的对峙并非锋芒毕露,而是可以让认知保持清醒,做一个“局内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