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于星火,湮于月夜
璨于星火,湮于月夜
“人的灵魂里都有一团火,却没有去那儿取暖,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囱上的淡淡薄烟,然后继续赶路。”
这句话我已见过无数次,《星月夜》也成为了一种流行符号。若问世人最爱的哪位画家,梵高会占十有八九。而一百五十年前,谁也未曾想过这个名字会流传万世,谁也不会认为这个穷苦画家的作品能登上艺术殿堂。
如今的梵高名气太大了,大到人们甚至不再关心他的内心,只知道星月夜,割掉的耳朵,和不明所以的自杀。
世人大概少有深入了解。但大多可怜贫苦,偏爱执拗,因此我们说到梵高,有人便一脸仰慕,却也只是少年强说愁。
若后人想要走进梵高的内心世界,最应该看的就是《梵高手稿》。《梵高手稿》不是传统的传记或自传,书中的内容都是梵高的书信和画稿,没有其他人评论感悟,只是将画家的作品信件整理排版,因此在这里我们才能看到最真实纯粹的梵高。
“假如画一棵被削掉树梢的柳树,在你眼里它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东西,虽然他不是,但你的周围将随之改变。你只有集中注意力,直到将生命的元素注入其中,你才会看到它的磅礴。”梵高一直坚持着对艺术的探索,他从开始学习绘画的二十七岁到去世时的三十七岁,一共画了有864张油画,1037张素描,150张水彩画。
“我常常觉得自己无比富有,当然不是指金钱方面(尽管我现在贫穷,但也许不会一直如此),而是我有幸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可以为之投入全部身心和灵魂,而这份职业又能给予我启发,赋予我生命的意义。”
十年,人们能做的事太多太多,十年能让风华正茂走向而立不惑,但坚持所爱的人又有哪些,大抵都是被生活的琐碎拉扯的支离破碎。而梵高的艺术生涯,却只有十年。梵高将艺术比作善妒的情人,需要他投入所有的时间与精力。可一旦真的全心投入,她却转身而去,唯留追求者的苦涩。即便这样,梵高给艺术的恢复仍然是:“我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尝试,战斗不息”。
如果说世界对梵高薄待,倒不如说梵高实在过于热爱世界。在《梵高手稿》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你知道什么能让这无形的囚牢消失吗?是每一种深刻而真实的爱。是朋友之谊,是手足之义,是情人之爱,正是爱之至高无上的力量能打破这无形的囚牢。没有爱的人,毫无生活可言。”这里的囚牢指的是“偏见,误解,对这对那的致命无知,不信任,假意的羞耻……”于是梵高认为,情义被唤起之处,生命得以重生。
从《梵高手稿》到《亲爱的提奥》,梵高的信中总提到自己对绘画技巧的,对艺术的探索,而在那后面更吸引我的,往往是生活的只言片语,像随笔一样的所看所想。一个人心中是否有爱,更能在日常生活中体现出来。梵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一封信中的结尾写道:“男孩们把油渍弄到了寄给你的画上,你要原谅他们啊。”这句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背后却蕴涵着那么细腻的情感。
也正是他满腔的热爱和细腻的情绪,才促成了梵高无与伦比的艺术成就。《吃土豆的人》中的几个农夫并不光鲜亮丽,昏暗的屋子和灯光,而他们依然自食其力,这其实就是梵高早期的写照。在阿尔勒创作的《向日葵》系列,代表着生生不息的燃烧着的生命力。的确,在阿尔勒的时光大概是梵高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有自己的房子,有知己相伴,有法国南部温暖的阳光。
可命运总是对他不公,在与高更同居的两个月后,两人大吵一架,从此分道扬镳。在主角以保罗·高更为原型的《月亮与六便士》中,我们可以见其形象一二。比起梵高的充满热爱,高更对人对世界似乎更加冷漠,也比梵高少了一丝人情味。
梵高如此脆弱,友人的离去让他备受精神上的折磨,再后来以身体之痛分散精神之痛,就有了我们熟知割耳的故事。
一个一生只卖出一幅画,在物质财富匮乏,精神疼痛剧烈的情况下的人,竟能创作出《星月夜》这样的作品。蓝色的沉寂下,是旋转的星和璀璨的月,那柏树如火焰一般向上生长,是缄默下的爆发。
我相信,世人爱梵高,更多是有同情心裹挟着的。梵高可怜吗?在大多数人眼里的确是,他有卓越的艺术成就,却一生贫苦潦倒不受待见,而我们再看梵高自己的话:
“我对艺术有着强烈的信仰,坚信艺术如激流,将人带到极乐之境,不过,人本身也需要付出努力。我想不论怎样,一个人找到他自己的事业,真是莫大的福泽,我怎能觉得自己不幸?
我的意思是,就算身处困境,人生灰暗,我也不愿意也不应该被看成一个不幸的人。”
梵高的自杀疑点重重,但《梵高手稿》给我的信息却让我觉得,在他未完成艺术使命之前,梵高会选择顽强活下去,一如那绽放着的向日葵。
最后就以一段梵高自己的话作为结尾吧
“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希望人们感觉到原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努力。
当我画一棵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果核中的种子正在为结出果实奋进。
当我画一个男人,我就要画出他滔滔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