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乌托邦,奔向自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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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一词,来自于英国人文主义者托马斯·摩尔的《乌托邦》(Utopia)一书,而这一思想,渊源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理想国》。
柏拉图在《理想国》一书中设计了一个真、善、美相统一的政体,即可以达到公正的理想国。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乌托邦,其统治者必须是哲学家。这种信念构成了柏拉图政治哲学体系的核心。他认为,哲学家是最高尚、最有学识的人;这种贤人统治下的贤人政体,就是最好的政体。柏拉图的理想国、摩尔的乌托邦、培根的新大西洋岛、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和莫里斯的乌有乡,是西方五个关于完美的社会、法制及政治体系的想象(如果加上中国诗人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就有六种模式)。美国建筑师普西沃·古德曼(Percival Goodman)甚至运用建筑师的想象,绘制了五个人间乐土的建筑样式。
乌托邦看上去楚楚动人、光鲜亮丽,却是蛇蝎美人、白骨红颜。如若远观,可见江河涛涛,清风明月;但若是亵玩,则水落石出,五步追魂。英国思想家卡尔·波普尔,在《开放社会及其敌人》一书中,将柏拉图列为开放社会的第一个敌人。他认为,柏拉图背叛了老师苏格拉底:苏格拉底警告政治家防范因其权力、才能、智慧而忘乎所以的危险,并且反复告诫人要认清自己——人是何其脆弱渺小;柏拉图却赋予哲学家以国王的地位,让哲学家拥有魔幻般的权力,这是何等的退步!
乌托邦必然走向集体主义,吞噬个体的自由。波普尔认为:“人类的生活不能用作满足艺术家进行自我表现愿望的工具。恰恰相反,我们必须主张,每一个人,如果他愿意,都应该被赋予由他本人塑造他的生活的权利,只要这样做不过分干预他人。”然而,柏拉图开启了唯美主义、完善主义和乌托邦主义的源头,这些激进主义必然引导人们放弃理性,而代之以对政治奇迹的孤注一掷的希望。
从柏拉图走到当代,两千年如白驹过隙,而乌托邦一脉相承。波普尔指出:“这种非理性的态度,源于迷恋建立一个美好世界的梦想,这种态度也是一种浪漫主义。它也许在过去或未来之中,寻找它的天堂般的城邦,它也许竭力鼓吹‘回归自然’、或‘迈向一个充满爱和美的世界’;但它总是诉诸于我们的情感、而不是理性。即使怀抱着建立人间天堂的最美好的愿望,但它只是成功地制造了人间地狱——人以其自身的力量,为自己的同胞们准备了地狱。”
即便是为柏拉图辩护的政治哲学家沃格林,也承认柏拉图设想的“爱的共同体”,在现实中很难实现,因为真正友爱的人很少见。柏拉图将理想国的成员视为“神或神之子”,“只有当因为某种奇迹、这种半神的存在,居住在城邦之中,其生活才能由《国家篇》所再现的法所规范”。人性本罪,打造乌托邦如同修建巴别塔。
既然有了乌托邦,也有了与乌托邦相对抗的思想体系,即反乌托邦。反乌托邦的思想家用一个反义词形容乌托邦—— Dystopia,这个希腊语的字面意思是“不好的地方”,与理想中那种完美的境域完全相反。
1868年,英国政治家、哲学家约翰·密尔,在英国下议院发表演讲时,首次使用这个词语,他指责政府的爱尔兰土地政策说,“把它称作乌托邦也许过于褒奖,我看称其为 Dystopia 才恰如其分。人们常用乌托邦指称某些太美好而难以实现的事情,但这个现行的政策实在不好,它根本是行不通的。” 学者康正果将这个词翻译为“歹托邦”,并用“歹托邦”来阐释某些思想的邪恶本质。而更朗朗上口的译名,或许应当是“恶托邦”——它可用以形容极其恶劣的社会形态、及意识形态。
“恶托邦” 必由 totalitarianism 意识形态、具有卡里斯马魅力的 dictator 、以及“自愿为奴”的民众 这三部分组成,三者缺一不可。过去的 20 世纪,可称之为“恶托邦” 祸害全球、导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世纪。Fascism 等两大 “恶托邦”思想体系,如同巨大的绞肉机,先后裹挟数十个国家、数十亿民众,其策动的战争、政治和经济运动、种族和阶级 massacres ,造成数以亿计民众的悲惨 deaths 。在此两大系统之外,更有大大小小的 dictators 和 totalitarian states 从这两大系统以及民间宗教、巫术、迷信 …… 中汲取灵感,打造出形形色色的 totalitarian tyrannies 。历史学家和文学家,有责任记录下已发生、和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幕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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