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族以群分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民族,指经历长期历史发展而形成的稳定共同体,在文化、语言、历史与其他人群在客观上有所区分的一群人。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共同的历史发展、语言、文化或风俗习惯的一群人。我们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民族区分较为容易,每个民族有自己的民族语言、民族服饰或民族传统节日,如维吾尔族说维吾尔语、满族说满语等等,又如藏族穿长袖宽腰的藏服、壮族穿破胸对襟的唐装等等。这些有形的民族特征,可以让我们轻易辨别出各民族,也让我们更深切地感受到我们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
那么,您会认为美国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吗?在我们的印象之中,美国人都是说英语的,也并不多见有穿各种民族特色的服装,除了印第安人外。由于美国也不发行统一的全国通行身份证明,我们很难看见关于美国的民族证明,同时,我们也常见美国人是以州来区分彼此的不同,就好像别人会说:“原来你是德州人。”,所以我们会很通俗地认为,美国并不是一个多民族国家。
不过,“美利坚民族”确确实实存在着,并且作为一个国族的形式存在着。那么,美国到底有哪些民族呢?解答这一问题,可以从科达·伍达德的《美利坚的民族:一部北美地区文化史》一书中寻找到答案。根据对民族的定义,一个民族不一定具备过多的物质特征,具备共同的历史发展和文化的一群人也可成为一个民族。由此,作者在书中把在北美的各民族(主要仍以美利坚本土为主)分类出十一个民族,分别是:新英格兰(Yankeedom)、新尼德兰(New Netherland)、内地地区(Midlands)、沿海低地(Tidewater)、大阿巴拉契亚(Greater Appalachia)、南方腹地(Deep South)、新法兰西(New France)、北方(El Norte)、西海岸(Left Coast)、远西地区(Far West)和第一民族(First Nation)。作者富有创见地把北美地区分出十一民族,但这并不是凭空想象而出的。从文化地理学家的宗教区域地图到被称为“美国总统的案头书”的《阿尔比恩的种子》,这些民族的地理轮廓都端倪可察,只不过作者据此再结合历史和起源,更为具体地细分出十一个民族。
书中的十一个民族,都有着共同的民族发展历史、共同的宗教信仰以及共同的文化政见。作者强调这些民族并不以血统为基准,而是强调以文化和精神等无形的非物质为基准,不过从作者命名的方法,我们也能看出,地理边界也是影响这些民族分类的因素。故在我看来,以此群分、以此类聚的民族仿佛是精神上的、强调志同道合的,他们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和流动性,随着思维行动的变化而有可能归类到不同的民族。
但是,这本书并不是简简单单地逐一介绍各民族的起源和发展,作者而是以时间为轴,在讲述了各民族的起源发展同时,试着从文化和民族的角度,从各民族的文化、思想、信仰和政见等方面出发,重新解释和分析一系列事件如独立战争、南北内战、文化之战等为什么会这样发生,讲述了各民族对美利坚历史的影响。不过,由于作者的视角以各民族为主,所以书中不少事件都较为省略,读者有可能需要查阅一些事件的相关内容。
而这些民族,都会以自身的利益,联合“志同道合”的其他民族,与对立的民族和民族集团进行斗争,由此影响美利坚历史上的一个又一个事件的激化。要了解他们之间的何为“志同道合”,那需要参考书中的分析,了解每个民族的文化、精神品质、政见和信仰。为了方便简洁,我试着用一表格加以展示,以他们对奴隶制喜恶、对政府的信任为选项,同时加上描述一些民族的文化或信仰等其他方面。因为在历史上,这些民族的合作与斗争,很大程度受对奴隶制的喜恶、政府的期望、宗教信仰的差异以及种族歧视等因素的影响,而这些因素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从以上两个选项的吻合度找到答案,所以表格为了简略的同时,也尽量凸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
北美大陆十一个民族
备注:①卡尔文教义提倡简化宗教仪式,宣传禁欲主义。
②圣公会是指英国的国家教会及安立甘宗的母教会,是16世纪英国脱离天主教而产生的新教,但与天主教在礼仪上高度相似。
③贵格会兴于17世纪,没有成文的信经、教义,具有神秘主义色彩。它强调“内心灵光”和本性中善的因素、个体可以直接与上帝联系、简化形式等信仰。
④摩门教又名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是基督教中自成一派的分支,信仰内容也有别于基督教,是美国第四大宗教团体。它强调清规戒律:不赌博、不吸烟、不喝咖啡或茶等;认为上帝存在血肉之躯;教会堕落后由另一先知创造新教会,这便是摩门教创始人。
⑤这里要加以说明一下,北方不是指美国北部,而是指美墨战争前,以墨西哥为中心的墨西哥北部地区。第一民族是十一个民族中基本上没有参与美利坚本土的历史发展的民族,所以对美国历史发展的影响甚少。
从上述表格中,我们能窥探到不少关于美国历史的有趣印证。
民族的文化和精神会影响民族的心理情感,而心理情感会影响到人的主观能动,进而影响到行动或其动机目的。在大学时,在翻译一段《独立宣言》时,我颇为费解:“成立多年的政府,是不应当由于轻微和短暂的原因而予以变更的。过去的一切经验也都说明人,任何苦难,只要是尚能忍受,人类都宁愿容忍,而无意为了本身的权益便废除他们久已习惯了的政府……”(非我所译,水平达不至此,惭愧惭愧)这一段译文,虽然可以认为是起义者在为他们的行动寻找理由,那么我不禁想,殖民者这么贪婪,北美人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变更他们的政府吗?往后的阅读中,我了解了更多,而从上面的表格和书中的民族视角中描写的内容,更为印证了宣言中的这段话。从表格的“信仰或其他”里,可以发现沿海低地和南方腹地都信仰圣公教,对英国贵族生活存在向往或模仿。那么作为独立前打造出来的民族,存在此般情感,又怎么愿意去变更早已习惯的政府呢?所以在书中,一些民族在独立战争时成为过保王党,而如好战的大阿巴拉契亚则加入了大陆军,与新英格兰精英并肩作战。这些都可以从他们的“志同道合的”精神或品质中找到一定的共同利益。
的确,这些民族因为在“志同道合的”文化中存在利益共同点而合作,形成一个又一个民族集团,并与其对立面的民族集团一起撕裂着这个国家。历史学家就南北战争的南北之分众说纷纭,但从表格和书中的内容来分,似乎更为清晰,但凡拥护奴隶制的民族,在当时都可以说站在南方,不过新尼德兰是较为特别,因为对奴隶制是中立态度且并不刻薄,由此我们不妨在添加一个条件,即拥护奴隶制且具有严重的种族主义的民族都站在了南方,所以南方腹地、沿海低地以及大阿巴拉契亚这三个民族就是南方。而北方便可从极力反对奴隶制的民族里找到,对奴隶制暧昧不清的或中立的民族便是内战中“摇摆州”。
从表格和书中,我们可以从民族文化的角度发现更多新的印证。在最后,对于美国会不会因为不同民族的文化和精神而被撕裂得四分五裂的问题,我认为并不会。美利坚的民族会因利益而联盟,会因利益而斗争,无论怎样,利益都建立在统一的国家体制之上。此外,民族间的流动性和不稳定性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民族集团的斗争的严重程度。
然而,这样的民族间的分分合合、斗争与合作仍会在美利坚的历史上轮回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