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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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部美雪将本作分为 “寂寞女子的群像”和“愤懑男子群像”两章,各自遴选收录了四部短篇,分别作了导读,再冠以《坏女人》之名。其实两章之间并无鲜明分野,总归是欲求横生不能自已的世间男女和潜伏着阴谋与杀机的平淡日常。所谓“坏女人”即便脱离了传统恶女小说的形象桎梏,更多着眼于她们的渴望、痛苦和挣扎,彰显其可怜可叹可恨的多面性,但仍不脱附属性,落笔处依然是男人。
比如以姐夫敏夫视角开展的《来自远方的呼唤》,启子的荒唐行径被理解为爱而不得的自我放逐,在姐姐民子看来便难免膈应,而这所谓“远方的呼唤”是否仅为敏夫自我意识过剩的曲解也未可知,或许启子只是道德观低下和缺乏人生规划呢。《书法老师》虽然描写了书店老板娘妙子、酒吧女文子、妻子保子、书法老师久子四个女性角色,且一个被诱出轨、一个贪得无厌、一个执念虚荣,一个干脆经营着不法勾当,其实她们并无多少选择生活方式的余地,反而始终处在被选择的境况上。被衬托的、拥有选择权的川上克次是名副其实的主角,他迎娶了家境优渥但平板瘦小的保子,又对丰腴白皙的女人垂涎不已,对妙子怀有非分之想,轻易落入文子的肉欲陷阱,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下泥足深陷,从背叛家庭到挪用公款再到杀人弃尸,自作聪明的利用久子,终于大祸临头自取灭亡,堪堪勾勒出了一个懦弱贪婪执迷不悟、充满黑色幽默意味的形象。《婚礼上的微笑》似乎在惊叹婚前私通的真佐子不自爱,矛头却直指那个与年轻女下属发展肉体关系在先,连封口费都不舍得出而要占公司便宜在后,既好色又吝啬的总务科长。《卷首句之女》倒是有一对残忍贪财的奸夫淫妇,可从诱骗幸子到杀妻骗保,设下计谋、付诸实施的都是俊介,那位没有名字的情妇与其说是共犯,不如说是俊介欲望的寄托。
更妙的是,这些或奸或恶或一目了然或道貌岸然的男人们,绞尽脑汁却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转转患得患失,偏偏于不经意的细节、被不相干的外人、阴差阳错的抓住了马脚,无论是《共犯》中作茧自缚的彦介,还是《山》中自掘坟墓的青塚无不外乎,既是自作自受,也颇自有天意之感。最符合“愤懑男子”定义的自然是《空白的设计》中的植木,这位广告部长不但代人受过,在危机解决过程中承受了最大压力、付出了最多努力,还被视作弃子,令人齿冷心寒到窒息,只能说Q社果然也就是个地方小报社的程度吧。较之脚踏实地,还是夸夸其谈更受上位者欢心,对于职场人而言是不分国界的悲哀。《卡尔内亚德斯的船板》比起结尾处了无新意的陷害谋杀和法学逻辑卡尔内亚德斯之板,还是前大半部分围绕玖村与大鹤这对师徒之间的相互利用、争名夺利更有意味。奢靡堕落姑且不提,在社会政治风气几经转向的背景下,已经找到钱途方向的玖村和隐约触碰金钱魔法的大鹤视学术素养如无物,不惜成为权力的伙计,谄媚迎合倾轧盘算到了无情无耻的地步,折射出部分知识分子脆弱卑劣虚荣虚伪的丑陋一面,结合两人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囹圄的结局,倒是相当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