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吉侬是谁

阿尔吉侬是一只老鼠。科学家通过生物技术，让这只老鼠变得异常聪明。他能比一个智力低下的人类更快速地通过迷宫，而它的动力甚至不是奶酪而是某种成就感。有时候查理看着它，觉得它能感到孤独，能认识自己。

查理便是书中的主人公，整本书都是由他一篇篇进步报告组成的。他从小智力低下，他的梦想就是变得聪明，这样周围的人就会喜欢他。周围的人会嘲笑欺负他，但世界在他眼中总是阳光灿烂，直到他像阿尔吉侬一样，参与到这项实验中。通过实验，查理记起了儿时家人对他的伤害，了解到朋友的笑涵盖的真实恶意，看到充满智慧的英雄不过是“烦恼着要从工作中获得些什么的凡人”……他如愿以偿地变得聪明，成为天才，但情感却无法走出小时候的阴影。他再也不是那个跟着耍弄他的人一起笑的查理，但他也越来越感觉孤独和痛苦。

聪明的查理在情感与智识冲突时，会看到笨蛋查理，睁着吃惊的双眼，在看着自己。“我为什么总是经由窗户来看人生呢？” 聪明的查理反复强调，即便智力低下，但之前的查理就已经是个人。低智查理虽然不具备知识，但具备人性和情感，聪明查理只能通过窗户来看这段人生，因为他的人格跳过了与他人的情感经历，并不完整。

知识能够让人理解爱的重要，但并不能让人获得爱的能力。当情感支离破碎时，人的认知受到影响，知识的增加甚至会加重这种痛苦。例如有的人还没有学会如何爱，那么他对世界的信念可能是基于儿时的经历而产生的恶意，世界通过这层信念传达给他的，会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就像聪明查理，基于曾经被欺辱的经历，引申出也是这个世界是恶的判断，延伸出的是失望、抗拒、恐惧；而低智查理，并不理解伤害，对世界也不存在恶的判断，而是更多基于天性美好的认知。查理的两面是人性的两个极端，一个人格完整的人会相对客观的认知这个世界，会体验到丰富多彩的各种情绪，被情绪好好地保护着。

身边有许多朋友，聪明、优秀，但并不幸福，努力奋斗时，却常常忽视情绪的信号。悲伤与疲惫并不可耻，无法爱才会变得可悲。就像查理对阿尔吉侬进行研究，得出结论后的宣言：“智慧是人类最伟大的恩赐之一，只是在追寻知识的过程中，对爱的追寻往往就被搁在一旁……没有能力给予和接受爱的智慧，会促成心智与道德上的崩溃，形成神经官能症，甚至精神病。而且我还要说，只知专注在心智本身，以致排除人际关系并因此形成封闭的自我中心，只会导致暴力与痛苦。” 查理虽然是小说人物，但他的这段话却是有心理学依据的。作者丹尼尔·凯斯是心理学专业背景，他大概也是想通过查理提醒提醒我们，情感的成长与知识的获得同样重要。

阿尔吉侬逐渐变得痛苦、扭曲、暴力、疯狂、愚钝、退化、直到最后死去。查理通过阿尔吉侬看到自己的结局，而我们又何尝不是通过查理看到自己人生的缩影：幼稚、懵懂、成熟、退化、遗忘……在人生的路上，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我们也有一天会理解人与人之间最悲伤的告别：

我们并不属于相同层级。我在往上攀升时经过你的楼层，现在我在下降途中再次经过，但我想我不会再搭这部升降梯。所以，此时此刻就让我们相互道别。

聪明查理去看望了家人，当年老糊涂的母亲突然像曾经那样拿起刀，威胁查理不要伤害妹妹时，查理说：“除非我能原谅她，否则我将一无所有。” 查理知道自己的知识即将褪去，留下的是人性和情感的成长。而学会原谅是查理从获得又失去的知识中唯一留下的东西。低智查理并不理解行为背后的意图，所以面对伤害时，只能通过遗忘来保护自己。而获得知识后，他能够理解妹妹伤害他背后是因为面对外界的攻击产生的恐惧，也能理解母亲这样做一定是出于某种缘由，即便他并没有相关的记忆。理解给查理带来了伤害，但也让他能够体验原谅。

我怀疑我曾做过什么事，让母亲有如此惊恐的理由。我没有相关的记忆，但我如何确定在我受尽折磨的良知障碍背后，没有一些遭到压抑的可怕念头呢？在那些密闭通道，不通的死巷之外，是我无法掌握的领域。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但不论事实如何，我都不能因为罗丝保护诺尔玛而恨她，我必须了解她的观点。除非我能原谅她，否则我将一无所有。

查理最后并没有完全退回最开始的状态，尽管他的进步报告仍然变得满篇错别字，但他能够分辨嘲笑，还知道如何原谅，如何获得朋友。最让人感动的是，查理智力退化后，原本嘲弄查理的朋友不再欺辱他，而是真诚的帮助他。丹尼尔·凯斯并没有过多描述这一变化的缘由，也许是他想让查理微笑着度过余下的人生，也或许是查理的努力也让这些人知道了人之所以是人，并不取决于他的智力如何。

再见了，阿尔吉侬。再见了，查理。

如果你看完本书，有机会也请放一些花在后院的阿尔吉侬坟上。

无论如何我感说我是世界上第一个为科学找出一些重要花现的笨蛋。我做了一些事但我不记得是什么。所以我猜我可能是为沃伦之家以及全世界所有和我一样的笨蛋做了一些事。

——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