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叙事与武侠意境的完美融合——读海飞长篇小说《江南役》

作为“锦衣英雄”三部曲之一的《江南役》，是海飞继《风尘里》后的又一力作。擅长谍战叙事的海飞，这一次将思绪调拨至明万历三十年，将主人公田小七的身份设定为锦衣卫，将传奇和传说，谍战和武侠，叙述和叙事相结合，在小说里，让语言自带谍战密码，一层一层的迷雾，一层一层的想象连绵铺陈。作为读者，在读这部小说时，大有酣畅淋漓之感。和海飞以往的作品比较起来，《江南役》在人物塑造和故事情节以及环境氛围等营造上，又有很多亮点和新颖的写意笔法。

从创作上来说，《江南役》是海飞对自己个人创作提出的一个新的挑战，告别以往的民国谍战题材，告别以往环境设定的模板，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寻找素材，这是作家的自我创新的能力的提升，也是在丰富自己的知识和认知，寻找新的写作思路。同时，作者将谍战叙述和武侠意境的营造，融会贯通，是一种新的尝试，更是对传统谍战小说创作边界的延伸。

小说是虚构的艺术，更是想象的艺术。传统的武侠小说，因其逻辑性上的不按常理，以及思维上的天马行空，一直和传统小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武侠小说更多是被当作了闲书。随着网络文学的横空出世，大批武侠小说的衍生品问世，打破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从而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小说。而海飞的《江南役》有别于网络小说的拖沓、生造故事情节，从构思的那一刻，他就秉着在传统小说的舞台上唱“借力使力”的戏。武侠意境只是一个布景，核心还是在“谍战”二字。通读小说，你会发现，作者将年代虽然设定在明朝，但是因其将史实虚拟化，人物形象化，环境神秘化，从而，让整部小说和读者的阅读预期并没有产生违和感。在读完小说后，反而心存一份亲切，这份亲切来自于作者语言的清新，人物设定的亲民以及情节的曲折。

《江南役》的故事延续了《风尘里》的古代谍战世界的背景和人物设定，在这部小说里，我想读到一个与《风尘里》不一样而又精彩的故事，更关心主人公田小七的人物命运和悲欢离合。长篇小说最难的就是架构，如何在架构设定好的框架下，让主次有序登场且都能有精彩表现，非常考验作者的构思与把控。海飞很好地破解了这个难题。《江南役》主线有两条，一条是田小七接到皇帝朱翊钧的秘令去取赵士真所著《神器谱或问》，并保护赵士真的安全；另一条是田小七和赵士真女儿赵刻心的爱情。围绕着这两条主线，主角配角悉数登场。海飞在塑造田小七这个人物时，以田小七为圆点，开始让时空轮回围绕着主人公辐射，比如田小七的身世，在吉祥孤儿院长大的孤儿，以及和他同样身世的刘一刀、唐胭脂、土拔枪枪，都加入到保护火器局总领赵士真的行动中来。而田小七和赵刻心的爱情，也是纠缠在这场波澜起伏的计划中，两个人的情感纠结像一层迷雾。

看得出来，海飞对杭州城的历史有着浓厚的地域情结。他对杭州历史的想象，对历史细节的严抠，都用了细致而有笔力的铺陈。海飞在给人物取名字时，也颇有自己的思量，比如陈留下、薛武林等这些带有杭州城鲜明地域标记的名字，很有艺术的代入感。而田小七、刘一刀与倭寇厮杀时的精彩情节，不仅叙述精准到位，且在细节的刻画上，更有武侠小说的明快节奏。整部小说，以主角的线索为主线，以配角的线索为辅线，在人性的丑恶和善良，人性的单纯与复杂，爱情的炙热与含蓄等层面，让人物的命运不断翻转，读起来，意犹未尽。尤其是田小七这个人物，从一登场，就让他的个人命运自带有神秘的光环。锦衣卫北斗门掌门人、千户大人、吉祥孤儿院的孤儿……这一连串的标签，让田小七在进入到人物设定时，就有了自己的悲欢离合的历程。

海飞自述，故事借了明朝四大谜案中的“妖书案”的壳，纵横交错中，有内争与外斗。小说中，虚构了倭寇要秘密炸毁六和塔，以断龙脉和大明江山连绵的福祉。这个军事计划，被倭寇命名为“破竹令”。虚构的当然还有锦衣卫北斗门掌门人田小七的热血与智谋，他从京城赶来，绣春刀的刀光笼罩了杭州。虚构的还有钱塘火器局，也就是兵工厂，以及倭寇想要拿到的军火设计图纸。虚构的还有一大片的人生，因为细节的真实，而让人生变得真实。

从海飞的自述和笔者的阅读，两相结合可以看出，《江南役》在讲述一个精彩故事的同时，更将海飞对杭城的痴恋以及对杭城历史的迷恋，寄寓在纸上。海飞在描绘他脑海中的谍战世界，只是借了环境和人物的“壳”，在情节的延展和故事的推进中，谍战世界里的五光十色和错综复杂，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当谍战叙事和武侠意境融合，当倭寇横行和侠义英雄登场的年代展现在我们眼前，除了看清迷雾里的真相，我们还需要对人性、爱情以及人生历程进行思考。这也许就是《江南役》文本背后的留白，掩卷之后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