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洛公园》——抱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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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集《夏伊洛公园》中的同名作最具匠心之处,是全文以丈夫的视角展开,却讲述了妻子追寻自我的故事。
勒罗伊与妻子诺玛的婚姻在十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就已经结束了,只是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本该惬意的汽车影院之夜,却成为岁月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仅四个月零三天大的孩子,在他们聚精会神看电影时,因急症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后座上。而勒罗伊与诺玛当时尚不满二十岁,他们对于为人父母还只有懵懂的体验。
多年以来,他们都不曾对彼此谈起过这场悲剧。勒罗伊的逃避,是成为长途货车司机,在狭窄的驾驶室内颠碎了自己的青春。他会不厌其烦地向搭车的陌生人讲述自己的过往,包括他早夭的孩子。而诺玛又是如何度过这些年的煎熬,勒罗伊不知道,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唯有在诺玛的母亲梅布尔提及另一家孩子遭遇的不幸时,诺玛旋即联想到母亲是在指桑骂槐,这是文中她唯一一次提起此事,其承受的悲伤与自责可见一斑。
失去了作为夫妻感情纽带的孩子,当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伴侣,就会回忆起的悲剧,如同漩涡将他们深深卷入其中。事件的催化剂是勒罗伊因车祸居家康复,不得不与诺玛朝夕相处,两人无法再回避婚姻产生的裂痕。他们必须以更加积极的态度直面对方和自己,探寻彼此最根本的需求究竟是什么。诺玛更坚决,她举起勒罗伊复健所用的杠铃开始锻炼身体,是在发出自己希望做出改变的信号;参加夜校写作班,每晚笔耕不辍,这是信号的加强。可以看出,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追求上,诺玛都已开始全面领先勒罗伊了。
勒罗伊再迟钝与懦弱,也已经感知到诺玛的变化。如果当你开始怀疑对方是否还爱你时,答案多半已经是否定的了。因为爱你的人会毫无遮掩地、迫不及待地将其所有展现给你。勒罗伊对此也进行了反思,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他无法给诺玛更好的生活环境。因此他才乐此不疲地告诉每一个他认识的人,自己打算为妻子盖一栋木屋。但诺玛冰冷的回应证明了这不是正确答案。诺玛的自我追求已经超越了这个层面,她迫切需要尽快结束这段从一开始就错误的婚姻。而诺玛对于母亲监视和干涉自己生活的反感,更坚定了她独立生活的信念。
博比·安·梅森作品的风格仿佛是随手敲开街边一户人家的门,将日复一日琐碎的家常呈现给读者。《夏伊洛公园》没有激烈的人物冲突,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细读却有着岁月残酷的力量,一个家庭如何走向死亡。可就算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也透射出缕缕温暖:勒罗伊用他有限的眼界与思想,绞尽脑汁地想挽回仍然深爱的女人;虽然诺玛倍感厌倦,但她亦对丈夫无微不至地关怀,为他烹饪、弹奏,为他尽快找到工作出谋划策;就算始终不喜欢女婿的梅布尔也在不厌其烦地唠叨着,试图挽救自己女儿的婚姻。
我喜欢故事结尾处的画面,诺玛甩开与勒罗伊的距离前往悬崖边。勒罗伊远望以为诺玛在向他招手,但她又像是在做着扩胸运动。我想,所谓招手只是勒罗伊的一厢情愿罢了。如果诺玛还想继续和他生活,怎么会快步独行呢?
若你问我这个故事为什么叫《夏伊洛公园》,又或者为什么这本书叫这个名字。我会回答,夏伊洛公园象征着人们对现实的挣扎和对美好的憧憬;漫步于夏伊洛公园中,将会是一些人幸福的起点,或是另一些人不幸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