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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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经验与想象
l “既是”又“非是”的特定结构正是文学特性的基本奥秘。一旦进入文学,普通的物象和经验就会发生变化。叙述之外,还有寓意和超越。
l 经验与反应的差异化。
l 记忆的复杂性。
l 音乐、艺术、娱乐等越发趋于同质化、标准化,应该注重个人经验的完整性、找寻“异质化”,同时,警惕它是否是同质化经验系统的变体。追求异质化本身无太大意义,更应该做的是:甄别不同话语,以及纠缠过程中的意识形态斗争的印记,书写者应该力图将自身(可能特殊的)经验在文本中产生意义。
l 所有话语,都被划出等级,这是规约的力量。想要使得写作有意义,要有一种警惕和前提,那就是不要忽略这些话语的存在,以及辨明这些话语对我们意识、生活的影响。而真正的个人经验极为稀少。
l 将陌生化作为一种文学创作方法,比如方言写作、改变创作风格、改变叙事策略,来引起钝化的思维的新关注。典型范例如托尔斯泰和高尔基。托尔斯泰:“如果许多人复杂的一生都是在无意识中匆匆度过,那就如同一生根本没有存在过。”避免自动化,避免自动化的写作,避免主体性的丧失,逃离主流意识形态对个人经验的规训,通过陌生化。突破语言的固定形式,呈现事物的本来面目。
l 写作受到自身经验的影响,而不管你是否意识到,自身经验脱离不开意识形态的影响。从写作上来说,意义会被归类,经验会去找寻已被决定的意义。写作者应该认识到以上两点。
l 余英时:“西方哲学不大注意世间生活,此案和彼岸是断截的,更注重关注永恒的超越世界,对超越世界静观冥想。中国的道,则关注内向的超越,超世间不离世间,儒道禅都如此。”中国文化重世间,重人情,不过是通过世间到达天道,他们认为神是存在的,只不过神是静默的,“天何言哉?”牟宗三:“西方则是把神客观化、人格化。儒家则不,不讲上帝,只讲创造性本身,创造性就是我们生命的本体,就是道体。”欧洲的文学传统一直在寻找上帝,它是苦难的来源,更是终结苦难的慰藉。中国文化传统缺乏外在超越力量,就进行内在超越,通过道德和世间。这种超越,是慰藉,是束缚,是反思。而读者从文学作品中是否汲取到多少超越性的力量,就不得而知了。
l 以文学对抗意识形态,是天真幻想。
l 文学的功能是变化的。同宗教相同,对现实生活做记录,有超越,这种超越是象征性的、非理性的、代偿性的,故而,结局通常是圆满的。文学具有安慰、补偿、缓解困境的功能。18世纪末,欧洲文学革命,凸显、强化文学的分量和社会改造作用,文学不再仅是代偿、隐喻,更是科学化的观察、记录、描述原样的世界。人们发现,文学的介入并没有让社会变得更好。(加缪:“文学的作用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别人这个世界有多么凶残、冷漠、异化、令人恐惧?我们的主体性、个人自由的实现是多么遥不可及吗?”)现代社会的我们不再相信文学作品中的隐喻、超越,那些与我们的生活再无联系,更加现实性、现代性的文学没有救赎功能。且现在认识社会的媒介很多。
第二章:作者及其意图
l 一个作家之所以写作,她是有话要说。昆德拉:“小说本身要比作者伟大得多,存在一种小说的智慧。”经验作者向模范作者转化,经验、意图在变化,甚至逆转。这是很正常的。从根本上来说,文学的言说方式就是一个隐喻的方式。神秘和晦涩的语言是内心困惑的表征,没有人能明白一切,世界是沉默的、晦涩难懂的。
l 只有当你不去人为地寻找什么特色的时候,这种特色才会自然地显示出来。
l 解经,述史。热衷典故,国人对无可把握的时间和标志物的辨识习惯。1917年,胡适主张“不用典”。
l 写作者的姿态是一种邀请,寻觅知音,开放性,超时性。
l 作者、读者、书中人物的认同。法国作家罗布格里耶认为,作家不应该赋笔下的人和物以意义,应该冷静地揭示事情的真相。作者则认为“纯客观写作”的观点是荒谬的。只要存在作者,语言,就不可能。
l “作者”沦为“叙述者。重塑经验作者,所谓经验作者,是写作的实际主体。“文如其人”,“文章憎命达”。
第三章 时间与空间
l 西方对待死亡、时间的有效性的办法是构建一个延申的世界,彼岸世界、乌托邦。对于死亡,不说它,说幽明。对于有效的时间,我们的古人则是放大瞬间的力量、意义,时间是相对的,所以可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所以泰然处之、随遇而安、豁达自在、及时行乐,所以少变革,所以少科学。古代文学作品中都有所体现,既有现实时间,也有更加有意义的、恒久的其他时间。
l 瞬间就能永恒,原来这个观点是中国的,古典的,无数文人墨客吟咏的。
l 中国文学传统中的追忆之光,以物象为承载,寄托情感。过去、现在、未来交织,这是“共时性”,中国诗词广泛运用,欧美的“意识流”也属此类。中国传统文学历史叙事的共时性,主要通过碎片与过去勾连,怀古,以及指向整体性的记忆,加强中国历史上牢固的文化认同,而普鲁斯特的追忆是对个人记忆的重新整理,个人化、疏离化。
l 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不等时。讲述telling,讲述故事,“这些舒适的老酒馆总是弥漫着乡村风味”。显示showing,直接提供场景,掩盖掉作者的声音,也就是,让故事讲述自己,“包法利夫人走进壁炉”。意识流小说尝试使用单纯的场景拼接,剔除概要。整个中外小说的叙事演变:由概要叙事向场景叙事倾斜。
l 现代主义小说,“多余的细节”。(故事时间等于0,而叙事时间仍在继续。)停顿是叙事和阅读的常态。虚拟性、假定性、写意性或象征性,是中国小说风景和器物描写的重要特征。构建“插入性叙事”和“主体故事”之间的复杂联系,最大程度地减弱停顿和故事中断,是《红楼梦》的一个特点,作者的技巧。
l 写作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省略的艺术。没有省略的写作是无法想象的。明确省略。“暗含省略”是海明威擅长的叙事方法,尤其在人物对话中,有丰富的言外之意,隐藏就是凸显。后设省略。
l 重复叙事:多次描述实际上只发生过一次的事件。变化叙事手法,叙事错综。《当我弥留之际》,多视点叙事。分段错综叙事,如电影《低俗小说》。《柳如是别传》有丰富的重复叙事。
第四章:语言与修辞
l 无聚焦,全知视角的叙事,叙事者几乎无所不知。人物聚焦,限制性的叙事视角。《包法利夫人》采取的叙事方式,就是依照人物视线聚焦展开故事。人物聚焦可以分为视线聚焦和心理聚焦。其中,心里聚焦是人物局部性的意识呈现,它导致一种全新语式的出现,具有很大的自由度。第三种聚焦方式,非人格化的聚焦,也就是叙事者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存在,假装对一切了解不多。
l 第一人称“我”最大的局限,就是视线存在某种视角,无法对自我的长相、道德、情感等做出客观描述。人称的选择,关键在于叙事效果,如何安排叙事者和情节的距离。
l 话语叙事不只是简单的人物对话。及时性话语(直接引语),生动活泼。间接引语,叙事者转述的人物语言,概括力强。应控制人物即时话语的数量和频率。概述和场景并不截然对立。马尔克斯的技巧之一,是在大量的叙事者的概括性叙事中插入点缀性的即时性话语,还能增强人物形象。节制,也是一种强调。人物对话的非逻辑性连接。
l 西方古典叙事诗分化为小说和抒情诗。抒情诗是诗歌的特权,小说是叙事的艺术。日本的物语传统,“创作物语”,注重传奇;“歌物语”,注重歌形式。叙事意境化,寓意、抒情。沈从文,叙事特色,“抽象的抒情”。
l 陀思妥耶夫斯基,复调。自我放弃式的谦卑。作者应该比人物更低。人物的复杂性。寻找自己。上帝存在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