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屠杀

关于纳粹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很多人归结于《凡尔塞和约》对德国的过度制裁，甚至很多当时很多德国人也这样认为，一战后的德国的如脱缰野马一样的通货膨胀饿死了许多领取微薄薪资和养老金的德国人，雷马克如此轻描淡写地描述：“每天都有几十起自杀事件”，一对老夫妇变卖了所有家具，想用煤气自杀，发现由于欠费已经很久没有煤气了，无奈在衣柜里上吊自杀，死前留了字条向家具公司和邻居道歉，死亡在那样的年代如此司空见惯，人命如同蝼蚁。这本书中雷马克未描写战场上的炮火硝烟，却让人感受到人世间的炮火硝烟，无序的社会和爆炸的通货膨胀与战场上的子弹炮弹一样在疯狂屠杀。人们说：“因为我们战败了所以才承受今天的一切。”

雷马克借路德维西之口反驳，是因为愚蠢的政府，把我们推向了战争，才导致了这一切。可是这样的呼声太过渺小微弱，只有这些活着从战场上回来，却也死于战场上的人知道。残疾的老兵在疾呼：“这是祖国的感谢吗？”“我们是为此而战的吗？”

于是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对照：前面是一大批灰蒙蒙的无名的战争牺牲品，他们默默无语地拖着自己的身子前进；接着是死难士兵的未亡人，她们带着自己的小孩，瘦弱、饥饿、憔悴和恐惧；不耐烦地紧跟在她们后面的是靠战争发财者被堵住的汽车，喇叭声、马达声此起彼伏。汽车里呈现夏季的景色，双颊肥厚、手臂粗圆和红光满面的人身穿亚麻布或丝绸服装。这些人表情尴尬，因为他们已经陷入这种不愉快的境地。人行道上行人的处境要好一些，他们干脆把视线移开，拖着停下脚步并想同残疾者说话的孩子们一道走。谁有可能，就躲开去走旁边的马路。

书中对席梅尔、海因里希、沃尔肯施泰因的质问如同《西线无战事》里对坎通列克的质问。是谁把无辜的人送上战场，又是谁对成千上万的死难无动于衷？书中寥寥数笔提到的邮差罗特，如同死神一样挨家挨户传达阵亡通知书，精神失常后又挨家挨户地告知阵亡者即将回到故乡，以百万、以千万计的死难者统计数字有时麻木了人类的神经，但是具体的个体悲剧能让人切实感受到感伤。

“他们，即今天还崇拜他的那些人，又会把他搞死。他们会把他搞死，正如他们以他的名义搞死无数的人一样。以正义和博爱的名义。”

“因为上帝使我们受苦，谁来惩罚他呢？在这里，在人类中间，如果有人做了这种事，他就得坐牢或被绞死。谁来绞死上帝？”

当权者是人间的上帝，他们发动战争，送人去死，不会得到任何惩罚并可以继续豪饮。人间的一切，或消失或毁灭，或是沉入梦乡，宛如沉入一个有煤、尸体、白色盐宫和埋着金刚钻石的矿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