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蓝色和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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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系列的故事从18世纪英国伦敦的一个解剖教室里开始讲起。
当时的社会有两大问题亟待解决——对外科医学的歧视和不完整且名存实亡的法律体系。医学的进步从来不是一条坦途,从盖伦解剖动物,到16世纪的维萨里冒着被绞死的风险偷盗尸体进行解剖,人类对于自身结构才一点点明晰起来。而本书就从一个苦求大量尸体而得不到的外科医生丹尼尔开始说起。书中不断将医生对知识的渴求和法官对正义的渴求相比对,借以反映当时伦敦人民的愚昧和社会的黑暗。
先从两本书的行文结构来看。红剖开用了两条时间线,分别是几个月前内森·卡连刚到伦敦时的经历和现如今在解剖教室发现三具尸体的时间线。两条线交织叙述,终止于内森踏入解剖室的黑暗中,此时读者理清楚所有人物关系,知晓大部分线索。而蓝剖开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主要叙述的是埃丝特的自白,第二个部分重点在奈杰尔的手记。我个人最喜欢的部分是红剖开的内森线和蓝剖开的贝德莱姆线。两本书都是通过最后让文中角色发现一封信,来达到角色与读者信息共享的。而蓝剖开这点更自然一些,尤其是全书的第二节,结尾和开头奈杰尔的手记能衔接上,一下子让读者掌握了很多信息。
再说到人物塑造方面,作者让很多角色的出场都带有一丝随意的感觉(或许可以叫做自然吧)。比如红剖开里被喷泉溅湿的人,在咖啡厅看到内森写诗的人;再比如蓝剖开里看着像托,令内森掏钱替其占卜的女佣,在斧与蜡酒店里要一块儿面包的寒酸女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两本书的类似之处,即文章开头出现的几具不明尸体。而当我们随着剧情推进,在其他分支中看到疑似尸体的人物出现,便会不禁为其担忧。同时,也在逐渐明晰人物关系,摸清了文章的大体脉络。
细节方面,皆川老师很擅长用一些看似随便的话语表达细腻地情感。以至于即便文中没有出现轰轰烈烈的爱情或是海誓山盟之类的东西,我们仍能感受到人物心底那一份细腻的温柔。红剖开中印象比较深的是对法官从前妻子的描述,他喜欢钻进妻子裙子底下听其演奏小提琴。可从皆川老师的文字中,我们丝毫看不出这动作的轻浮,反而更能体会到法官对妻子的爱慕与怀恋。蓝剖开中梅尔的感情最吸引我,无论是为其殉情的画家妻子,还是和奈杰尔母亲两人共同殒命在床头的桥段(这一段我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黑白的慢镜头了,真的太有画面感了),无不令人动容。
这一套书的封面设计也相当漂亮。红蓝白的主色调代表了动脉静脉和绷带,当时的理发师兼职医生,其理念也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理发店门前旋转着的三色条纹)。
红剖开封面的内森·卡连,他想成为诗人出版书籍,因此画师将他剖开的胸膛变为了书页。打翻在书籍上的墨水和文中暗袋中染上墨迹的书信相对应。失去的双腿和断掉的双臂也代表了那具尸体最终的状态。解剖刀和镊子或许代表了丹尼尔医生,也或许最终代表了爱德和奈杰尔也说不定。心脏部位的百合花代表了内森曾爱慕着的伊莲小姐,百合茎的末端饱蘸了墨水,代表其曾为伊莲小姐创作了《悲歌》。而这一支百合被一副镣铐截断,暗示了内森不幸入狱,而这段感情和诗歌也无疾而终了。
蓝剖开中的奈杰尔被误认为了天使,因此封面上干脆画成了天使。蓝色的勿忘我象征着贝克先生的歌,代表了他对凯特的感情,还有埃丝特对安迪的感情,奈杰尔对爱德……脊椎上悬挂着的透明玻璃碗便是阿尔莫妮卡了,虽然这个乐器似乎对整个剧情来说只是个障眼法,但关于它的故事还是很有趣的。削去一半的头骨似乎暗示了阿尔莫妮卡的可怕,头骨上的锁孔说明传言的真相有待人去发掘。胸口的文字即是那两句对所牵挂之人呼唤的情话。皮肤尽头的卷曲暗示着奈杰尔在辞别时留下的手记。悬在音叉下的羔羊则呼应着文中法官感慨的那句:“法律对权贵来说是纤细的蛛丝,对弱者而言却是钢铁的锁链。”
红色背景上的矩形象征着内森向往的诗页,蓝色背景上的波纹代表着奈杰尔内心的柔弱与汹涌。
即便这两本书由于英国背景,读起来会有些艰涩,而且推理的占比并不大,大部分情节都只是法官作出的“推测”罢了,不过正好与事实暗合。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故事的精彩,人物的生动,知识的磅礴。那个年代状告他人是有可能会倾家荡产的,那个年代招惹权贵是有几率成为活死人的,那个年代空有梦想是远远不够的,那个年代人们相互间的感情——至少书里的感情——是值得尊敬和品味的。
Forget-me-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