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戏剧女友
我一直都想给张妍拍纪录片,但是我怕拍不好,拍不出她幽默、执着、癫狂、脆弱的千分之一。
这次正好有个机会牵着我们一起行动——她再一次参加了乌镇戏剧节青年竞演单元并入围,而我,一直尝试在单读提纪录片选题。不管她最后能否竞演成功,也不管我的片子最后出来是什么样子,我只是迫切而强烈地想要记录整个过程。我想着,记录本身就是一份记忆。
我和张妍是大学舍友,那时候系里都知道,张妍除了写剧本,就是做戏剧,废寝忘食,抓心挠肝。做戏剧是张妍从初中开始就感兴趣的事。她的创作多从自我出发,将自身经验演化成艺术的文本与形式,现实是最好的素材库。她喜欢人与人的相遇,着迷于细腻深情但不外露,甚至会用一笔幽默带过。
张妍在大学时候排的戏剧作品《月潮》和女性相关,讲母女话题,是现实中她和周围女性朋友生活经历的延展。这个作品赢得了 2017 年乌镇戏剧节的“特别关注奖”,而她每年一次的参赛朝圣也就此开始。
2020年的时候,张妍带着作品《用大众点评找到附近》参加声嚣剧读节,这是一部关注疫情的戏,她去到武汉现场与北京剧场视频连线,让武汉成为一个可以被找到和发现的附近。接通视频的那一刻,现场观众都在交耳询问,“她真的去武汉了?”
毕业后还能成活的剧团真的少之又少,聚不齐的时间,凑不齐的人,找不到的场地,拿不到的补助。毕业后张妍的主业是影视编剧,电影网大网剧竖屏剧都写了不少,然而真的上映播出的还没有。编剧在影视产业链里是太前端的一个岗位,后面稍有差池都会让整个项目无法完成。我们这一批上学的时候赶上影视黄金期,却绚烂没几年,毕业就是大萧条,行业开始走下坡路。
张妍说,影视编剧快干不下去了,为了找活儿推销自己,于是有了《公主与殉情》的初始想法。这个戏融进了她做编剧的日常困惑,希望能通过排戏找到一个答案。角色、编剧、制片、观众,每一方都在相互拉扯和博弈,究竟能不能写出令所有人满意的角色?
张妍的剧团叫“没有 22”,成因颇有意思。2017 年的时候,张妍有阵子情绪低落,回到了老家青岛,在一次一宿没睡之后去看了一部动画电影,里面讲一群小动物参加一个类似于“动物好声音”的比赛,它们在户外搭台,但突然来了龙卷风,把它们的舞台袭击掉了。她说:“但是就很赤裸,你能看见舞台。再眼见着它们把舞台一点点搭好。” 第二天她就回到北京,拉上之前在北师大北国剧社的老朋友们,说要组建剧团。龙卷风过后,她也开始重新搭建她的舞台。
整个剧团目前都是兼职,她们在这个团队里做自己喜欢的事,觉得不一定要做一个专业、能赚钱的剧团,可贵的是可以通过戏剧的形式关照现实,有一个自由的表达出口。
我认识的张妍,快乐的时候肆意大笑,情绪饱满,金句频出。她曾在我对未来职业选择迷茫时讲,“时间二字太大又太小,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她也说过,“虽然听起来很鸡汤, 但有时候你在痛苦的时候意味着你在进步”。在所有人要躺平的时候,她躺不平,她挣巴着站直身子,想要赢。 然而很多时候她又是充满痛苦和怀疑的,她会追问事情的意义,陷入到创作的自我追问怪圈中。在给这部纪录短片起名字的时候,有朋友建议叫《痛苦与荣耀与她》,羞臊脸的张妍说:“啊!千万不要,哪里来的荣耀?”她否认了荣耀,却没有否认痛苦。
看到她一直朝着自己的梦想向前冲,撞破头时再把墙往前推三分的劲头,会不禁让人回看自己,梦想还有吗?还在为梦想努力吗?
我一直都想给张妍拍纪录片,就算只能拍出她幽默、执着、癫狂、脆弱的千分之一也已经足够,毕竟,她是一个如此可爱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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