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棍列传十：博闻强记的讲述者博尔赫斯

从前，有一位名为博尔赫斯的诗人，他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不远万里乘船来到日本，又从海港走了三天三夜来到了轻井泽。在那里，他遇见了来自中国的学生张。张在电话亭中躲雨，读《恶棍列传》时抬起头，看到了这位老人在夜晚的红绿灯下好像影子，他说：“我曾经见过你，听说过你。” 博尔赫斯拄着拐杖，讲起了他遇见的古巴诗人、西班牙骑士、秘录独裁者和意大利水妖。当博尔赫斯描述的时候，张未必全都相信，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张听我们这位拉丁美洲的游者所带来的马可波罗，红楼梦和废墟的故事比学习任何校内的物理法则、社会责任和数学公式都来的认真。会有一种空虚的感觉，在黄昏时分袭来，带着森林中雨后的笋香和熊留下残缺鹿腿的气味。当张看着远处火山不时冒出的浓烟，大雨中斜着跨过水坑的四轮铁车，会发现我们一直所珍视的国际教育，蔓延一百多的国家的联系不过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空想，既无止境有无形状的废墟，其腐败注定要伴随着核恐惧，林立的高冷和冷漠的人群，已经辽阔到了任何政权和理念已经无法拯救的地步。

他坐在黄昏的余晖下，看着雨停后柏油路微微扭动的水滴讲述了九个恶棍的故事，它们脱胎自远古的神话，乡下木屋中传出的都市神话，在木架上摆放上百年的纸业堆中留下的残稿和博尔赫斯自身的经历。博尔赫斯讲完后，张说：“我愿意相信你说的，他们精巧无比，结构环环相扣如同米诺陶的迷宫。听时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种罪犯，在多年后苍老地走进教堂，重新祈祷、接受洗礼。那时，牧师在手中凭空变出了一只斑斓的蝴蝶，它纷纷飞往高处，停在了教堂顶的中世纪壁画上，壁画画着一个上帝与吉他手。第九个故事是凭空捏造出的假象，幻觉，借《天方夜谭》和《红楼梦》之口幻想了一只蝴蝶。第二个故事融化进了真实的历史，这样的虚妄让现实中的卡斯特罗更加可信。这一切都太过于完美，所以我无法相信你的故事，就像那只蝴蝶一样。如此完美的蝴蝶一定是光焰的投影，它一定是死去了的。“

博尔赫斯的视力早已昏暗，经过了多年的旅行之后，他早已目睹了世间一切的奇迹：穿过镜子的爱丽丝，在古希腊争辩的巴门尼德，天空中落下的伊卡洛斯和采石补天的半人半蛇。他喃喃自语，回答道：“大成禅师教导说四大皆空。这本书是宇宙中一个微乎其微的部分，就本书而言，禅师们的话很有道理。书里有绞刑架和海盗，标题上有“恶棍”当道，但是混乱之下空无一物。它只是外表，形象的外表；正因为这一点也许给人以快乐。我没有什么本领，以讲故事自娱，但愿那种欢乐的反射也能传递给你。”

博尔赫斯抬起头，黄昏落下的时候，他的影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