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称其为卡尔笔下最完美的谋杀诡计
《耳语之人》是“密室之王”约翰·迪克森·卡尔巅峰时期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他40年代后期最为重要的一部作品。神通广大的基甸·菲尔博士在本书中接连破解了两起跨越数年的不可能犯罪。
众所周知,卡尔一向以构建诡谲离奇的谜团见长,这些作为故事核心的“谜”往往突破常理——或是被害者死于一间门窗反锁的密室,或是一把手枪自己跳起来朝人射击,又或是犯人凭空消失在雪地中央……而在《耳语之人》中,卡尔更是突破局限,大胆设计了一种全新的开放空间密室:老布鲁克先生在一座废塔塔顶被刺身亡,现场的状况却显示,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废塔——除了布鲁克先生自己。这种“非足迹”类的广义密室在卡尔先前的作品中并不多见,即便是《独角兽谋杀案》这样极为另类的“楼梯密室”,也不敢360度无死角地向观众展示——所见之处没有任何机关。
就在你以为废塔密室是全书核心之际,第二桩更为匪夷所思的谋杀案接踵而至(当然在书里的时间已经是时隔六年之后)。令人意外的是,卡尔在这里放弃了他最为擅长的密室谜团,而是以谋杀现场的另一种不可思议状况取而代之:一位年轻女人受到不明原因的过度惊吓而险些丧命,并在事发时朝某个“看不见的东西”举枪射击。笔者认为,正是这桩“非密室”的谋杀,才是卡尔作品中最接近“完美犯罪”的一次行凶。
如果说,废塔密室的解答并不足够令人惊喜,那么第二桩案件中的诡计所带来的震撼度将是“炸裂级”的。这不仅归功于卡尔在诡计设计上的新奇脑洞,更是卡尔讲故事功力的完美体现。
即便到了现今,一些以诡计见长的推理作家,在构思作品时,往往先想好单一的诡计,随后再套上故事,这种创作方式难免显得故事生搬硬套,诡计与故事的融合度低。另有一类推理作者则是先构思故事,再根据情节需要设计谜团和诡计,但这种写作方式的最终成果,也不见得比前一种好多少,诡计要么不够精彩,要么难以服众。
而我们的“密室之王”卡尔,他的天才之处就在于,他找到了第三种创作方法——能够同时拿捏住故事与诡计之间的平衡点,不但使两者自然融合,更使其相得益彰。回到《耳语之人》这部作品,它呈现的正是这种“故事与诡计你我不分”的风格——故事让诡计变得更有趣,诡计又让故事变得更出彩。废塔密室的解答与动机牵连,再引出六年后那宗精妙绝伦的案件。这一连串的设计都安置在一个完整的逻辑架构上,一气呵成。
将真相解构,通过碎片化信息的重组,重新搭建出一个乃至数个不可思议的谜团,旋即通过书中名侦探的逻辑推演,再一次将真相还原——这就是卡尔的布局能力——在解开诡计的同时,也将伏笔、隐线一一收拢,把故事全然交待清楚。打个比方,卡尔的故事就像一座巨大的冰山,他将冰山切割、拼合、修整,并旋转到一个最佳角度,仅在海平面上露出最怪异的一角——那个“角”便是最初展现在读者面前的谜团——它并非单一的谜团,而是整个故事的小小一部分。
《耳语之人》正是一座巨大的冰山,表象的底层,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通过吸血鬼、恐怖耳语等哥特元素的渲染,无论是先期经由谋杀俱乐部成员的口述交待案情,还是后期菲尔博士亲自参与到事件中,读者完全被拉进光怪陆离的氛围之中,在卡尔“冷不丁制造一个意外”的叙事笔法下,充分体会到古典本格推理的最佳趣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