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勇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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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内加可能是罗马帝国最为矛盾的个体,一方面留下大量哲学著作,一方面在暴君尼禄的成长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道德和邪恶,真诚与虚伪集中于一体。
卡里古拉时期塞内加被放逐,随着克劳狄乌斯上台,阿格里皮娜走进政治中心,他的儿子尼禄被克劳狄乌斯收为养子,他需要一位家庭教师和政治上的伙伴,塞内加接受阿格里皮娜的邀请,返回罗马,回到政治舞台的中央。
阿格里皮娜是位极富政治野心的人,也是在世的血统最纯正的尤里乌斯(奥古斯都直系后裔),她和克劳狄乌斯的结合巩固了克劳狄乌斯的权力,不幸的是克劳狄乌斯有一位年纪比尼禄略小的亲生儿子布里坦尼库斯,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斗争。
令人奇怪的是克劳狄乌斯并不支持亲生儿子,而是将长女屋大维娅嫁给尼禄,由于尼禄率先成年,(根据罗马的风俗,成年人才能参与政治生活。)更是赋予尼禄各种荣耀,使之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为尼禄接掌权力铺平道路,这点非常令人疑惑,因为这种做法意味着对亲生儿子宣判死刑。
塞内加这个阶段主要教授尼禄语法和修辞,这些都是政客的必备技能,哲学肯定不在授课范畴内,阿格里皮娜显然不想让儿子学习哲学。这一阶段塞内加和阿格里皮娜组成了同盟,保证尼禄能够顺利掌权。克劳狄乌斯死在了对尼禄最有利的时间段,即尼禄成年而布里坦尼库斯未成年之间,据时人记载,皇帝的死与阿格里皮娜脱不了干系,不过这种阴谋向来没有可靠的证据,这是毒药在尼禄时代的首次出现,整个尼禄时代都伴随着毒药的诅咒。
17岁的尼禄顺利即位,阿格里皮娜贪恋着权力。作为皇帝的儿子自然对母亲不满,由于阿格里皮娜对禁卫军影响力很大,尼禄能够依靠的人不多,塞内加就是其中一个。对皇帝的影响力也令他大权在握。
权力的斗争中从来没有亲情可言,阿格里皮娜对付亲生儿子的王牌恰恰是克劳狄乌斯的儿子布里坦尼库斯,他具有的帝国合法继承权另尼禄如芒在背。母亲与最大敌人勾结的可能性更令尼禄铤而走险,在布里坦尼库斯成年礼上将其毒杀,塞内加应当对这次卑鄙的谋杀负有一定责任。更令人不齿的是利用自己哲人的声望与文坛的地位写了一篇为尼禄开脱的文章,“尼禄从未沾染过任何人的鲜血”,从字面上看倒是实话。
这次釜底抽薪的谋杀大大打击了阿格里皮娜也是也是塞内加与尼禄渐行渐远的开始,尼禄的权力开始巩固,这位出生高贵的学生却展现了某种罕见的疯狂,作为一个皇帝他太不懂得克制,胆小与残忍也在他身上矛盾地呈现。
塞内加持续的作文来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由于被赏赐了大量布里坦尼库斯的遗产,塞内加富甲一方,这笔财富的非道德性是显而易见的,这与塞内加文章中所探讨的良好生活完全不同,在他的文章中他崇尚一种朴素诚实的生活,现实中却奢侈而残忍,他不得不在一篇文章中反驳自己并非圣哲远远配不上他所崇尚的生活。
随着尼禄进一步的疯狂,杀死了母亲杀死了原配妻子屋大维娅,身边豢养了一大群小人,塞内加觉得自己放佛坐在火山口,他现在成了尼禄受管束的唯一象征。根据传统,他愿意捐出所有财产向皇帝请辞,不幸的是他对于尼禄最大的财富是他大哲学家的身份,他本身所代表的道德和文人的倾向。这一时期的塞内加创作了大量讨论死亡的文章,他说君王的赐予实则是不可不接受的,就像苏格拉底可以拒绝马其顿王的邀请,只是由于他不在马其顿而已。他怀念被放逐在文明边缘的日子,彼时他能够坚守道德的底线。
尼禄的疯狂统治引起了极大的反弹,一个暗杀团伙成立了,他们寻求塞内加的支持,塞内加采取中立态度,而中立也是不能够被接受的态度,暗杀失败后,尼禄开展了血腥的大清洗,塞内加也在此列。他的死也正是他复杂一生的缩影,先是采用罗马的方式割开血管,可是他太老了没有死掉,接着如苏格拉底般喝下自己预备好的毒芹汁,不知为何还是没有死去,最终死于蒸汽的窒息,罗马与希腊,世俗与哲学在他的死亡过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何去理解这么复杂的一生呢,他并不是普通的言行不一,而是行为并不符合他自己的哲学观念,我以为这就是伟大的人和普通人的区别吧,思考出一套哲学观念可能并不复杂,难的是勇敢的实践,前者与头脑相关后者与勇气相关,人总是缺少真正伟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