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整的探险史

地理大发现在人类历史上的重要意义无需赘述，而《太平洋探险史》就是对这一重要事实的总结与记录。这其中，无论是赫赫有名的库克船长，还是拥有传奇经历的澳大利亚首任总督阿瑟·菲利普，无论他们的名字是否为读者所熟知，但是在西方世界，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探索世界、发现世界的“大人物”。本书也不负众望，以探险250年为引子，详细梳理了以不同目的出发的探索之旅。这些旅途中不乏艰难时刻，自然也不是一路顺遂。这样的经历既然被称为探险，自然意味着不确定性极大。正如我们所熟知的库克船长命运，又如本书所谈到颇有悲剧色彩的法国探险家拉彼鲁兹，最终的结局也只能靠口口相传为人所知。

然而，在这一系列或幸运或悲壮的英雄故事中，总是存在着缺失。250年前如此，250年后也是如此。甚至在本书的记录中，更能看出250年前的缺位。本书实际上可以理解为对当时航海记录、笔记以及相关报道的整理，它所反映的更多是斯时斯地的思考。大部分的航海日志，除去描述旅途前准备工作和旅途艰险外，不少内容都是在记录探索途中的发现，而这些发现并不乏与当地人的接触甚至是交流。然而这部分记录往往都带着无力感。双方间缺乏交流，外来者在当地人看来，天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或戒备或试探，这些都在情理之中。而外来者看待当地人，则更为复杂一些。这里面有一味相信对方友好而落入陷阱的，也不乏剑拔弩张之下将凶残甚至是食人等习俗广泛传播的。可以说250余年前，对于新旧世界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碰撞，激烈程度并不会低于地外生命的被发现。语言并不相通的同类，在互相试探中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我们并不独特，这一发现想必已经足够冲击了。但是非常不幸，我们只能够看到在西方视角下，白人为中心的记录，我们无法得知初次见到白人的当地居民内心的感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记录缺失，时至今日，历史上的故事无从知晓；而当年因为被发现而变得存在的一些地区也依然边缘。或许，这就是普雷维什“中心-外围”理论能够俘获人心的重要原因，有些地方迫切的需要以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因为被发现而被认为存在。边缘地区的命运并非自己写就的。

当然，也无需喟叹历史的不公。历史从来都是被创造的，而不是仅仅被写就的。我们所需要的，不过是跳出西方中心论的视角，重新去看待250年前甚至是更早前的历史。即使我们永远无法获知太平洋不同小岛不同地区居民的内心感受与文字记录，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知道，他们也有过不一样的思考与感受，他们也有自己写就的历史。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