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婴《伊凡·伊里奇之死》的译本
看完草婴《伊凡·伊里奇之死》的译本,想起纳博科夫《俄罗斯文学讲稿》中有提及,其中节选部分译文有差异(可能是基于英译本)。
比如:(前者为《俄罗斯文学讲稿》译文,后者为草婴译文)
1,“整个房间放满了家具和各种小摆设”
草婴:“客厅里摆满家具杂物”;
“小摆设”表现出的装饰显摆作用,显示出一种用心且精致,“杂物”一词倒显得这一家杂乱不堪;
2,“她身上那件寡妇的黑披肩的蕾丝边被桌子雕花的边角挂住了”
草婴:“她那件黑斗篷的黑花边在雕花桌上挂住了”。
“被雕花的边角挂住”使得夫人被附庸风雅的做派倒打一耙,添些讽刺色彩,“边角”有雕花,还能看得出伊凡对于细节上的追求。而草婴看似用词简洁,但是无法突出伊凡家里装派头、炫耀中产阶级身份的行为,反倒使伊凡变得朴素谦虚。
3,“彼得•伊凡诺维奇坐进一张低低的软垫椅子里,弹簧因他身体的份量而痉挛般地收缩起来。”
草婴:“彼得•伊凡内奇坐在弹簧损坏、凳面凹陷的矮沙发上。”
彼得坐下这一动作让夫人难为情,“痉挛般地收缩”,拟人化的说法让椅子有了人格特点,草婴简单的处理使词句的缺乏对于生者的讽刺色彩明显减弱,语言的生动性大打折扣。
4,“突然间,他清楚地意识到那压迫着他、不肯放开他的东西全都一起从身体两边落下了,是身体的方方面面,所有的部位。”
草婴;“他恍然大悟,原来折磨他的东西消失了,从四面八方消失了,从一切方面消失了。”
草婴的译文总是将复杂的句子简单化,这种简单并非优点,而是将一棵树的花朵叶片全都砍去,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语言的美被抹杀,“压迫的”“不肯放开”,此类形容词仅仅被归为“折磨”,单单“折磨”一次来归纳伊凡受到的痛苦未免单薄,痛苦的沉重感不翼而飞。
好像草婴的每个译本都是最短的,或许这样的处理方式抹去了托尔斯泰的语言美;也可能是俄—英—中的译本,两番翻译有了偏离;还有一个可能是,纳博科夫对于玩弄语言太过花哨,他引用这个译本使草婴闲的淡入白水了。
PS:始终对托尔斯泰不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