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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王运熙之乐府史指点而来,耗时一个月读罢,爱不释手,只是不喜欢硬壳精装,对翻页钞录造成一定障碍,于此略记内容体悟:
王运熙在乐府介绍中对郊庙歌辞评价不高,这是属实的,但我依旧仔细读来,看到有人直接跳过本节,我感到惋惜,毕竟这部分里有谢庄“复殿留景,重檐结风”、有颜延之“月御案节,星驱驰轮”、有包佶“当酒告洁,青蘋应候”、有沈佺期“为报寰中百川水,来朝地上莫东归”、姜皎“日日芙蓉生夏水,年年杨柳变春湾”……诸如此类的佳诗好句,又能揣出后世诗人化用源头,搁置它不是明智之举。
倒是燕射歌辞被我匆匆浏览,只录下极少的结构流畅的诗句。
至于鼓吹曲辞(也即短萧铙歌),几乎篇篇杰作,古辞连同后世乐府题一并算在内,我最喜欢《巫山高》《芳树》两题,凡是记录在册的诗,基本全首钞写进笔记,悦目爽心。
横吹曲辞让我意外,《陇头水》《折杨柳》《关山月》《洛阳道》《长安道》《琅琊王》《木兰》竟然都是它名下,《折》中李白艳压群英,《陇》《木兰》由古辞扛鼎,其中有趣的是《关》,李白照例是其中文采最畅顺斐然的,但是视角上细节处却略逊李端一筹,诗仙难得败绩,让人拊掌。
接下来是大名鼎鼎的相和歌辞,王运熙按为乐府精华,在本节中了解了《公无渡河》的来历,对朝鲜古今历史再次有了兴趣,东亚是四面台,面面对镜,旁观即自照。名下有《薤露》《蒿里》《挽歌》《陌上桑》《艳歌行》《短歌行》《长歌行》《蜀道难》《从军行》《白头吟》《怨诗行》等等,看题目就知道汉魏是他们最鼎盛的时期,其中不少魁首都出自曹氏鲍氏谢氏,当然也有隋以后的诗人摘桂,精典荟萃,实不容错过。又,最近很多人爱用的“来日大难”一句,出自本名类中的《善哉行》,其出秀,可见一斑,我的最爱《秋胡行》《大墙上蒿行》也在此列,一路读到相和歌辞,这本书是无论如何都舍不下的了。而当下痛苦至极,又赧于言词匮乏或者情绪太过,不肯亲自托付文字者,恰可读《孤儿行》,以糨糊人间,悲声从南北朝响至今时今日,何劳新作曲?
清商曲辞是民谣,多是儿女情长,赫赫的《子夜歌》《春江花月夜》《玉树后庭花》《白石郎曲》《乌夜啼》《杨叛儿》即此类目。读到这里,终于懂得隋炀帝“流波将月曲,潮水带星来”为何传诵千载,它乃律诗天资。
紧随其后的舞曲歌辞、琴曲歌辞失佚严重,乏趣乏味。
杂曲歌辞在隋以前几乎是三曹专场,魏帝一脉在文坛的地位不容忽视,另一座山峰被唐人拿下,李杜张王等等,突围入云,名篇耸列,奇伟哉。
近代曲辞主要是李白《清平调》、武则天《如意娘》、刘禹锡《竹枝词》、李锜《金缕衣》几首名调。
杂歌曲辞有诸多我们常见的作品,如“日出而作”的《击壤歌》,“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渔父歌》,“生男无喜生女无怨”的《卫皇后歌》,”北方有佳人“的《李延年歌》,”爱之欲其生又死“的《李夫人歌》,“失我焉支山”的《匈奴歌》,“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敕勒歌》,“双飞入紫宫”的《苻坚时长安歌》,“曲有误周郎顾”的《吴谣》。一阅就知道,本类目是言情取材基地,又或者是古人八卦基地也行。
最后是新乐府,元白主场,其哀多怆神,其浅白易懂,都师承杜甫,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