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读后感:会再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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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这本名著之前,已经有两个先行印象存在认知中许久了,一个是“众口铄金”的此书颠覆性地提出了不是启蒙制造了革命,而是革命催生了启蒙。另一个是彼得伯克一再以此书为20世纪(尤其是后半叶)以来史学研究以更广义的文化取向取代以往聚焦于上层知识分子观念的思想研究取向。
今日读毕,感觉第一个印象实在太“标题党”了,甚至并非作者的观点。本书的研究自丹尼埃尔莫尔内《法国大革命的思想起源》发问,确实对“启蒙制造了革命”观点提出了异议,但最后作者给出的更为全面的结论却非简单的反转。革命制造的不是启蒙,而是在革命发生之后,赋予启蒙作品作为本次革命指导纲领性质的地位与意义,托克维尔的名著堪为代表。革命构建了这一逻辑,而非直接的启蒙思想(或言文化或书籍)。更严谨地讲,若“启蒙”指的是过程中的启蒙,则启蒙与革命的关系,应当是近乎平行并存的更大历史进程中的两个线条。
其二,文化的取向是有的。在文本上,夏蒂埃亲自考察与引用了各种类型的读者、制作者、销售者的具体情况。此外,他还在宫廷、图像、符号、仪式、公共领域等主题下分析或为时人直接揭示出来的或作为潜意识而留待后世学者发觉的观念态度。这确实是区别于见诸哲人著作中的启蒙思想的研究取向与视野。彼得伯克所言的“文化史”范畴几乎可以约等于夏蒂埃本人对“阅读史”的开拓。
但本书最启发我的并非如此。八章之间,环环相扣,因为这并非简单线性的史学研究。作者在开篇的提问便注定了此书是建立在“问题”之上的,甚至提问不必是基于前人研究与自身掌握史料之间的冲突,而是基于逻辑与方法论上的思考。法国大革命与启蒙的关系,几成金科玉律灌输在所有人脑中。A发生在B之前,则A一定导致B的发生吗?我们熟悉的结果是必然发生吗?这是目的论解读的风险,也是历史研究中常说的“倒放电影”,其实也是最简单的逻辑问题。此前老师说,历史研究中作为天花板般的限制主要有二,一为前人研究,二是后置视角。再没有比“法国大革命”这一议题更典型的案例了。
历史可以是断裂的。
研究本当如此,提问,答题。
若答不出,那便拆解问题,一个个回答,直到有一天,解答自己心中所有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