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得水》其实就是中国版的《卡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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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唐育才,自从遇上了卡门,就注定了一场相爱相杀的悲剧。故事的情节可谓家喻户晓了,真正让我感到吸引的是卡门看似左右横跳,变幻无常,实际非常自我,非常存在主义的行为方式。
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总觉得卡门的形象,似曾相识,很多影视剧小说中的角色都有卡门的影子。我行我素,不受拘束,完全尊重自己的内心。比如电影《驴得水》里面任素汐演的乡村学校女教师,我感觉就非常相似。同样是敢爱敢恨,女教师同时跟学校里的男老师维持不正当男女肉体关系,为了工作需要,又“睡服”了农村娃驴得水,导致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当剧情矛盾的最高潮被质问为什么要做个“荡妇”的时候,女教师毫不掩盖毫无愧疚的说:“我就想这么活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行么?”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女性的宣言,不畏惧男性社会的规则,也可以说这是一种人性的宣言。人,是否应该遵循宗教、道德、他人所制定的正确道路活着呢?还是应该自己定义自己的人生价值呢,这就回到了萨特他们那些“存在主义”哲学范畴之内了。


在《卡门》的故事当中,我们也能看到同样的左右横跳,所谓的女人的善变和阴晴不定。唐育才在感情世界中无疑是一个平庸的角色,他可以为了爱情冲动去犯错、杀人、从一个军官沦落成土匪,但当他把传统的爱情观框架套在卡门身上时,他失控了,他那套约定俗成的男尊女卑,女人依附男人生存的法则,并不适用于卡门,于是在爱情的天平失衡后,他备受煎熬。

但反过来看,卡门从一开始的接触中就保持了“知行合一”的自我坦诚,她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每次说的都明明白白,反而是愚蠢的唐育才自作多情,用标签去掩盖卡门真实的表达,把对方的喜怒哀乐无视,统统看作是一种顽皮女性的玩笑话,让我联想到了那首民谣《董小姐》“我爱上一匹野马,但我的家里没有草原”,其实他所谓的野马,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的定义,女方并不一定觉得自己是一匹野马,女方仅仅是敢爱敢恨做了真实的自己,两个人感情和人生态度的不同频,正是故事矛盾冲突的核心。

“我不喜欢推三阻四的人,”她说,“第一回你帮了我更大的忙,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报酬。昨天你跟我讨价还价。我不懂自己今天怎么还会来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给你一块银洋做酬劳,你替我走罢。”
她说:“喂!老乡,还恨我吗?不管心里怎么样,我真是爱上你了。你一走,我就觉得神魂无主。得了吧,现在是我来问你愿不愿意上刚第雷育街去了。”
于是我们讲和了。可是卡门的脾气像我们乡下的天气。在我们山里,好好儿的大太阳,会忽然来一场阵雨。

在故事的最后,仿佛会算命的卡门寓言实现一样。唐育才以杀死卡门为要挟让她离开新欢,跟自己去墨西哥开始新生活,过所谓“安稳的日子”而卡门理所当然的强烈拒绝,反对,深知无法从肉体上与唐育才进行对抗,她就算认命,让对方杀死自己,也绝对不会屈服妥协,并说出那句经典名言:“可是卡门永远是自由的。她生来是加里,死了也是加里。”

走了一程,我说:“卡门,那么你愿意跟我一块儿走了,是不是?”
“跟你一块儿死,是的。可是不能再跟你一块儿活下去。”
我们正走到一个荒僻的山峡,我勒住了马。
“是这儿吗?”她一边问一边把身子一纵,下了地。她拿掉面纱,摔在脚下,一只手插在腰里,一动不动,定着眼直瞪着我。
她说:“我明明看出你要杀我,这是我命该如此,可是你不能教我让步。”
我说:“我这是求你,你心里放明白些罢。你听我的话呀!过去种种都甭提啦。可是你知道,是你把我断送了的。为了你,我当了土匪,杀了人。卡门!我的卡门!让我把你救出来罢,把我自己和你一起救出来罢。”
她回答:“育才,你的要求,我办不到。我已经不爱你了。你,你还爱着我,所以要杀我。我还能对你扯谎,哄你一下。可是我不愿意费事了。咱们之间一切都完了。你是我的罗姆,有权杀死你的罗米。可是卡门永远是自由的。她生来是加里,死了也是加里。”
“那么你是爱吕加了?”我问她。
“是的,我爱过他,像对你一样爱过一阵,也许还不及爱你的情分。现在我谁都不爱了,我因为爱过了你,还恨我自己呢。”
我扑在她脚下,拿着她的手,把眼泪都掉在她手上。我跟她提到我们一起消磨的美妙的时间。我答应为了讨她喜欢,仍旧当土匪当下去。先生,我把一切,一切都牺牲了,但求她仍旧爱我!
她回答说:“仍旧爱你吗?办不到。我不愿意跟你一起生活了。”
我气疯了,拔出刀来,巴不得她害了怕,向我讨饶,但这女人简直是个魔鬼。
我嚷道:“最后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不!不!”她一边说一边跺脚。



在这里,你不能把卡门套上诸如“倔强”“鲁莽”“生猛”诸如此类的形容词。毕竟冷静分析一下,卡门做错了什么么,她不过就是坦诚的尊重了自己内心的喜欢和不喜欢而已,而且从道德上也无可指责,她并没有欺骗对方,感情破裂之后也只是坦白承认。


反过来看唐育才,他这种火上浇油式的强迫对方,估计换位思考,他自己也无法接受吧,明知道给了卡门一种必然反抗的选项,还冲昏头脑一样期望对方会接受。我们假设,卡门放下尊重自己的内心,妥协跟他去墨西哥过他理想中所谓的安稳日子,他会获得幸福么,强扭的瓜不甜,传统封建礼教下的男性悲哀啊,难道唐育才不正是因为卡门的聪明、美丽和如天气一样阴晴不定的性格,才被深深吸引的么?如果卡门妥协放弃自己的性格坚持,跟他去过安稳日子,那么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卡门的躯壳,是他真正爱慕的样子么?一个没有有趣灵魂的肉体能让他感到满意和幸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