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读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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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了中文版,《未来吃什么:人类如何应对食物危机》。
作者Amanda Little, 在Bloomberg开设有关于环境、农业、未来科技的专栏,也是范德比尔特大学的特聘驻校作家(Writer-in-Residence),同时教授写作课。看了一下课程方向,有“环境调查记者”、“互联网时代的博客写作技术”、“科普写作技术”、以及“观点(Opinion,北美的报刊上常常会有的,展示作者个人观点的专栏)写作技术”。(对立志食物科普的朋友来说,这几门技术,其实是非常必要的训练,所以列在这里。)
回到这本书。相比之下,中文版译名这种略有点偏人类中心主义的语法,原版的名字其实更准确地表达出这本书的写作背景。 更大(Bigger),一是指人口的增长,食物需求随之增加,保质期继续变长,意味着工业化食物比例将要继续提升;更热(Hotter),指的是全球变暖带来的问题,比如干旱、高温和洪水,对绿色革命背景下的农业,带来的负面影响。更智能(Smarter),指的是现代科学在农业方面的应用,是未来农业可持续解决方案中的关键要素。作者关注面临的现状以及对未来的探索,食物和农业,才是这本书的核心。
(查了一下,有说法是两次绿色革命,也有说三次农业革命,似乎概念有混淆。这里的绿色革命,指上世纪50-60年代开始的,为了应对粮食危机而对农作物进行的提高产量、地区适应性的改造,以及化学肥料、杀虫剂广泛应用的时期。而二次绿色革命,则是生物技术应用,比如基因改造、生物堆肥、共生轮作等,关注环境保护和可持续议题的农业行为。)
绿色革命时代的农业存在各种问题,原因也好,表征也好,在我之前笔记过的Eating to Extinction、Verbrannte Mandeln等书中有多个角度的深度切入,这里跳过老调重弹的部分。重点笔记一下之前不太提到过的(这意味着转基因、垂直农业、人造肉也将被跳过,因为之前在其它书和纪录片的笔记中也写过很多)现代科技在农业上的应用,有几个印象还比较深的案例。
第一个案例是机器学习。已经有团队在通过大量图片训练,让人工智能学习识别杂草(甚至包括长势不好的植株),配合机器人物理除草,来减少传统农药的使用。同样,机器学习也可以用在养殖三文鱼的工作中:机器识别鱼身颜色和纹理的异常,配合毫秒级的激光机器人,精准击杀鱼身上寄生的海虱,以取代传统为了消灭海虱而另外养殖的清洁鱼。相对“传统”一点的可能是传感器布置,通过获取和分析农作物数据,可以按需要调节照明,给水和施肥,减少过程浪费,当然,传感器也能用在人身上。Combat Ready Kitchen也提到过,现在其实已经有一种军用食品,收集士兵的身体数据(比如营养参数,疲惫状态、压力水平,免疫强度等等),结合3D打印技术,进行单个士兵的深度个性化食物生产,以达到保证所有士兵的营养健康(而且,理想情况下,这种食物不会产生浪费)。
同样作者也提出了伴随新技术产生的疑问。比如科技应用成本是多少?设备维护和保养会产生多少能耗?而对于普通农民来说,除了技术难度的挑战之外,应用和保养的成本还能不能保证他的利润?如果产品价格过高,这一部分食物又该如何寻找消费者和销售渠道? 这些背后的东西,目前还看不到答案。
除了农业本身,整个食物产销链条上其实还有很多可持续的细节值得被关注。比如超市中存在购入和库存机制、回收机制的完善。一个简单的例子,在大型超市中,一些原本可以作为食材的东西(典型的如动物内脏),可能会送去进行深度加工而不是直接抵达消费者,这个路径中,就存在更大能耗。还有一些食物,因为外观不符合商品售卖标准(比如畸形的黄瓜),可能就会被淘汰,甚至直接进入回收流程,但是,它作为食物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一个数据分析显示,“美国,人们在食物垃圾上消耗了21%的淡水、19%的肥料、18%的农田,同时还需要用超过21%的土地填埋垃圾”,而值得注意的是“超市产生的废物中,甚至搞到52%可以被二次利用,进行捐赠、回收或堆肥。”现在更多的人在思考如何优化这个流程,挖掘可持续的解法。
当然,作者的整个调研都是基于绿色革命农业体系和消费环境,这和我们中国传统农业理念和食物消费哲学其实有一定区别。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其中有哪些号召呼吁可以听取,但同时也需要思考的是哪些更适用在当下的中国,切勿缺失了文化自信。
另外有一点我不太喜欢的,是中文版在审查环境下所作的“优化”。尤其是第五章,聊张同贵和他的多利农场时,原版中举了大篇幅确实不太好看的数据,这些数据在中文版中完全隐身了(当然我也很理解编辑的求生欲),读完总觉得缺点啥。但同时我也不太喜欢原版书中作者的阴阳怪气,第五章里那些乱七八糟就不说了,第十一章聊埃塞俄比亚解决饥荒的政策措施时,非要带上一句中国,也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说呢,书的选题和可读性都很不错,但读它的时候,请保持意识清醒。建议读原版,这样批判起来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