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的与众不同吗?
从古至今,不论是中国的伏羲女娲繁衍人类,还是西方的耶和华创造亚当夏娃,抑或是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造人,人类总自诩是神赋的生命、下凡的天使,位众神之下,睥睨于万物之上,似乎生来即负担着主宰其他自然生命的使命。
故而,当达尔文于1859年发表《物种起源》暗示人类其实演化于猿时,旋即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自负的人类似乎不愿意从神造降为凡胎,变成野蛮动物的后裔,回到动物演化这一大光谱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大多数人们认为,人类是政治动物,是工具制造者,与其他野蛮的自然生命不可相提并论。
可是,政治动物、工具制造者、艺术才能、智慧与谋略……这些名词,真的是人类的专属吗?人类真的就能因此而与众不同吗?
带着这个问题,科学家们不断探索,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观察与实验,人类与动物的边界愈发模糊,尤其是那位被称之为近亲的"猿类":1950年代,人们发现黑猩猩能以简单的素描与油画表达审美,1960年代,简·古道尔观察到黑猩猩能够精加工树枝将白蚁从蚁穴中转移出来,1970年代,特丽克西·加德纳教会黑猩猩用手语交流。1980年代,《黑猩猩的政治》问世,荷兰阿纳姆布尔格尔斯动物园的黑猩猩群体表现出的"支配与被支配、权力斗争、政治策略、特权与交易"再一次证明了,人类并不是独一无二拥有智慧与灵魂的物种,政治与艺术一样是原始的,它的根比人类更古老。
《黑猩猩的政治》一书通过观察记录阿纳姆黑猩猩群体的二十几只黑猩猩的活动与成长,展现了黑猩猩的特点和生活:它们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它们拥有领导者,拥有社群小团体,拥有家庭关系和社会地位;它们有征服与臣服、扬威与示弱的表达方式;它们为了领土和性权利而浴血奋战;它们结盟又分道,自私又无私;它们不加掩饰地表达性欲,没有伦理的约束……可以说,在人类涉及权威的领域中出现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在一个黑猩猩群体的政治生活中发现其胚胎的。或许有人抱着猎奇的心态开始了解这个野蛮大胆的群体,但了解后会渐渐发现,它们的行为和状态与人类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它们的手里握着一面朝向人类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是人类古老文明的回声、原始欲望的倒影。
害怕吗?不敢正视吗?自恃高贵的人们总是被迫寻找人类的特性,以拒绝与野蛮残暴的动物为伍。可当猿类用尖叫、呼喊、扔东西表达情绪时,人类的拳头与利刃上又沾满了新的血液,当猿类为争取领导地位拉帮结派时,人类的政客也在为获得权势而不择手段,当猿类为了领土杀害同类时,又有哪个好人类能闭上耳目,假装听不见遥远战争中的哭泣与呐喊呢?
说到底,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不是神造的凡尘之主,只不过是自然界中一个披着道德文明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