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做题家》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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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是自己读这本书的过程中一些细碎的感受,所以没有给这篇文字取什么抓眼的标题,就以最原始、朴素的方式来命名吧。
“小镇做题家”当然是一个抓眼的名字。很难形容我第一眼看到这个书名时的感觉,这个近年火爆网络以至于其本义、内涵、真谛、影射云云,都已经被不断结构又解构,社会各方嚼烂了又吐出来,原本很精道微妙,如今变得有些乏味、讨巧的词组,作为一本小说的名字,好像人会很自然地被吸进去,但又因为怀抱着某种自己的身份与精魄有可能在阅读过程中被逐一揭穿的预感,使得决定翻开的过程有些自作多情的惊心动魄。
扫了一眼第一页,还好,故事发生在京都,一个距离我的生活经验足够远的城市。我对日本的小城一直有一种浪漫化的、间离导致的好感,书里的描写一方面贴合了我的期待,另一方面,也从更感官的层面,填补了我对京都的认知与感受。
我读得入迷,以至于前半部分几乎没有太关心男主的存在,女主王子舟的日常琐细,她的敏感、纠结的情绪,整饬的生活节奏,都如此吸引我。我甚至是在学习,学习(作者的叙述中)她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学习她翻译、写论文时的好习惯。于是,阅读的前半程,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最喜欢的,反而是细密排布在小说中细枝末节、看似赘余的话语,我沉醉地反复坠入那些叙述里,平日里许多无从表达的生活缝隙被一个个短短的句子填满了。
小说里,王子舟脱了鞋袜,踏进鸭川夜晚的水里时,有这样片段:
水漫过脚背,漫过脚踝,漫过小腿肚——
冰冰凉凉,让人打哆嗦。
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那一瞬间,作为“我”这个躯体的存在感被激发了。
王子舟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惊醒的触角被生活的实体仔细地抚摸。
这也是我阅读时的感受,感受着自己的过往的经验、当下的许多纷杂心绪,被文字抚摸着。
“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也常常会有这样的感叹。
对于女主的日常生活、心理感受过分沉迷,也导致我一开始有点接受不了男女主的情感线。不过慢慢也就进去了,后来我想,缓慢或许正是这本书的魅力所在。情愫生于微妙之中,两个看起来都有些奇怪的人,刚靠近的时候,当然也是奇怪的。
做了太久文学专业的学生,我很担心自己失去对故事的敏感力,毕竟解读与分析都是如此煞风景的习惯。拿到书之后的两个月,我恰好被工作和课业缠住了,不忍心以那样的状态来阅读这样一本需要轻巧感受力的书,所以我拖了两个月之久,直到自己终于有时间和心力,才一口气读完了。
我不想要分析故事的情节,许多文本的皱褶纹理只能靠亲自阅读才能感知体认(简直像小孩在耍赖)。
关于角色,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像王子舟,后来发现自己可能是曼云,我和他有着同样的小烦恼——被百科词条、被虚幻的头衔困住的姓名,又觉得自己和蒋剑照很像,没那么活泼,但一样纠结,想要不在乎(反正人类终将灭绝),又深陷在既定的评价体系里不得脱身。无处不在的代入感,是角色鲜活的证明。
讲几个我很喜欢的点(除了前面提到的之外)。
陈坞作为男主角,初时显得有些缥缈,或许因为不符合我的取向吧哈哈,或许我始终搞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回事,于是一直不太能感受到他的魅力何在;可是随着故事的推进,前情的逐渐浮现,陈坞这个人物越来越稳当地立了起来,一开始的那种虚浮感也有了颇具说服力的来由。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点一点,毫不毛躁,稳当、坚定,颇见作者笔力。
最甜的当然是生日送礼部分,一边忍不住吐槽有一点俗套,一边又被甜到心跳加速。那是我第一次get到主角这一对。
还有“小镇做题家”烛光辩论会,我太喜欢曼云和蒋剑照的这场讨论了,自己平时也会和朋友们谈这些问题,但从未剑拔弩张得如此酣畅淋漓,我们只是温柔地抚平对方那些与“小镇做题家”相关的惆怅。因此我无比享受那种被拆穿和戳中的又痛又爽的感觉。
另外,在不同的场景下,女主经常有一些角色扮演式的内心活动,语调、用词都有些让人出戏,每每让我跳脱出来,纳闷地想,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呀,有一点点奇怪。
于是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没想到,作者在《后记》里正正好解答了我的疑惑,整本书的写作于她而言,都是随心所欲的过程,她要“铺张地、浪费地去写”,许多内容都是由角色带领她抵达的;还有一些部分,她称之为“自主的、故意的部分”,“故意地使用一种类似翻译腔的文风,故意地进行暴露,故意地制造割裂感……”我瞬间就被说服了,甚至感到幸福,像是与作者完成了遥远的相视一笑。
后记还提到,这是一本不会太“重”的书,可能会变重的部分也只是被她扫过去。这份轻盈,阅读的全程能够时刻体会。但这种“轻”不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也不是冰山旁的浮沫,它是日常与文学共同编织的审美结果,是可爱、生动、清逸松软的。
我平时的主业就是读沉重的历史材料、繁杂的理论书籍,当我久违地开始读一本方方面面都如此轻盈的小说时,才重新发现,原来阅读可以是飘起来,而不必须是落下去的过程。
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是自己的主观感受,以此为荐,似乎份量微薄,但仍是一篇真实心绪。
秋意渐浓,不妨看看这本反季节的书,找一个舒服的半天,用舒服的姿势,借由文字,感受京都的夏天、潮热的风、熨帖的雨,喧闹的友情和轻快的爱情。
最后,感谢不丢的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