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将中国社会文明再次打回到了原始野蛮的时代

关于黄巢的各种传记中，吴法先生的版本的较为权威，但在网上找不到相应的电子版本，所以我选择了山东菏泽市主编的“历史文化名人丛书”之一的《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传》（孙钦礼著）。因为这书出版时间并不太久，相比之于上世纪出的黄巢传记，相对来说更为客观公正一些，对黄巢这个吃人魔王基本上没有进行美化。但因黄巢是菏泽人氏，作者的立场可能也存在一定程度不自觉地偏向于黄巢倾向。黄巢起义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两次起义之一（另一次是明朝末年的李自成起义），前后持续了十余年。而我之所以阅读黄巢的传记，一方面对唐末和五代十国的历史并不是什么清楚，另一方面是想仔细了解一下黄巢军队吃人的真实面貌。

黄巢自曹州冤句（今山东菏泽市）起义，初期还开仓放粮，深得流民的人心，队伍也迅速壮大，从几千人最终发展到几十万人。但黄巢军队采用的是流亡式作战方式，即没有固定的据守城市，队伍壮大后，粮食不够了，就靠四处抢掠来被充军粮，抢到粮食不够，就四处捉人杀了充当军粮。每打下一座城市，这城市就被洗劫一空，许多平民就在这种抢劫中丧生。按理说，这种边打边抢边杀边吃人的方式，很难持续长久，但黄巢这支起义军却持续了十多年，黄巢的军队，不仅在中原地点流窜，而且打到江浙，然后又南下福建，在广州杀了大量的外国商人，占有了大量财富，再从广西桂林窜进湖南、湖北，再回到中原，并成功打下了洛阳，再西进打破潼关，攻占长安，建立大齐政权。唐朝皇帝唐僖宗也被赶到了四川成都。为什么会持续如此之久呢？我想，一方面是当时各节度使为了自保，不愿真心出兵剿灭黄巢，如被唐政府任命的剿灭黄巢军队的总指挥高骈，靠边打边纵的方式向朝庭谋取大量的军费。另一面，也说明当时的流民在全国总人口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这十余年来，才会有大量的流民源源不断加入黄巢的军队。

关于黄巢军队吃人事件，是中国历史上最可耻的事件之一。前面提到，捉人杀死后用于被充军粮，是黄巢军队的一种惯常性行为。而这一行为达到高峰是在黄巢兵败，退出长安之后，在河南围攻陈州之时。由于黄巢的一员大将孟楷被陈州守将赵犨俘虏所杀，黄巢急于报仇，一反平时边打边窜的方式，兵围陈州八个月，而最终未能破城。在兵围陈州期间，军粮严重不足，周边粮食早就被洗劫一空，更没有其他军粮补充来源。因此黄巢就派人四处捉人充作军粮。抓来之后，至于巨石臼中，用巨碓直接将活人舂碎，连皮带骨带肉分舂成一团，其血腥残酷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据本书作者孙钦礼推算：黄巢围城的士兵大约有25至30万，8个月来，按每个士兵吃3个人计算，被吃掉的大约应是75至90万人，相当于当今的3个南京大屠杀，而实际上被吃掉的人可能更多，应该在100万以上。黄巢军队吃人事件，正如作者书中所说，在中国历史达到最高峰。而我认为，黄巢军队吃人事件，放在世界历史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如果发生在今天，一定会被联合国定性为世界上最大的反人类事件。

从黄巢军队吃人事件，引起我对中华文明的思考。在这本传记中，作者在第十五章一开头就列举了自秦朝直至清朝灭亡以来，这2000多年的中国历史中11次王朝的灭亡，几乎都是有较大的农民起义，然后是军阀混战，有时还有外族入侵。从这张列举表中，我们会发现，中国自秦以来的历史，一直陷入于这样的一个循环怪圈：王朝之初积极进行文明建设，当建设到一定程度之后，王朝腐败，于是发生农民起义和军阀混战，对建设的文明进行大肆的破坏，然后中国社会又退回到野蛮时代的原点，然后新王朝建立之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因此，我本人的结论是：在整个中国历史中，中国社会从来就没有真正发展前进到文明社会阶段，只是一个长期在野蛮社会与文明社会之间不断重复的过渡社会体系。为此，中国社会并没有像西方社会那样，随着历史的发展出现文明积累，而是每次都回到野蛮的原点，一点又从头开始。

为什么中国历史社会陷入这种循环不前的怪圈中呢？我认为，这应该与儒家“尚古”的世界观有很大的关系。在儒家思想中，其眼光从来没朝向过未来，总是朝着过去，自孔子开始，就以西周初年为楷模，将古代的社会理想化，因此，社会的各行各业、各个层面都是融入了以古为楷模的思想。“今不如古”是历代儒家对当时社会的普遍看法，“人心不古”是儒家对当时社会批评的口头禅。直至今天，书法的审美标准还在是“与古为徒”，民间中医还必称是来自百年以上的古方。然而，历史现实却与儒家“今不如古”的世界观完全相反，然而却是随着文明的积累，社会越来越文明，越来越进步，“古不如今”才是事实，越古才越野蛮。西欧除中世纪宗教统治的1000余年之外，整个社会都能沿着文明积累这条规律正常地向前发展，最终发展成文明、自由、民主的社会体系，才真正进入了文明社会的时代。然而中国儒家的复古眼光，只能将中国社会一次又一次地带回到野蛮时代原点，无法进行文明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