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或是其它,我们总能找到抵御悲伤的方式
新年的第一天,当我正在为提前约好的火锅局备菜时,收到了友人临时取消聚会的短信。
其实她已经到我家楼下,突然接到家里老人病危的消息,于是立刻打的准备回去。
在等车的同时,她订好了最近一班回老家的机票。回家后,简单收拾出行李,又把容易变质的食物打包清理掉,安顿好一切后才出发去机场。这整个过程里,她都表现得非常冷静有条理,甚至还为自己的失约向我道歉。
我不得不一个人消化原本该俩人分享的一桌菜,当我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收进橱柜,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她在来的路上发消息说自己非常饿。
一个无法改变的陌生事实将会在我的生活中尘埃落定,一段和我存在的时间一样长的关系将永远断开。
后来,在赶去机场的路上,友人又接到消息,经过家里长辈们的同意,医生给老人拔管了。
“我没赶上。”
收到微信的时候,屏幕里的喜剧节目正进入高潮,看着那短短四个字,我最终还是没能抵御住悲伤的情绪。
一如我在阅读《复调》整本书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不管是作者的文字,还是文字带给我内心的波动,悲伤的感觉一直存在着。
当我坐在她的病榻前看着她的生命消逝,刺痛我的不仅仅只有对自身死亡的恐惧。还有一种无助感,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不幸的生命走到不幸的终点,却无能为力。
书中开头,作者得知患癌的母亲体内病灶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在收拾回家的行李时,他忽然意识到:
“等我把手上的衬衫放回衣柜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人世了。”
同样是简简单单的叙述,却能瞬间击中一个人最易碎的核心。
没有任何一种悲痛是人所不能承受的,我们所畏惧的不是悲痛本身,而是藏在悲痛背后更加令人心碎的事实——我们成长的每一步都在向生命的终点靠近,而渺小的我们对其无能为力。
尤其是当至亲至爱离开的时候,我们被动地接受这一切,看死亡之神如何一次次摧毁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们一直在追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的答案。
悲伤会碎裂成微小的粒子,附着在一切事物上,揉进我们体内,犹如街道上的灰尘一样潜入我们世界的沟壑深处,成为无法去除也清扫不掉的顽垢,但我们将学会与之并存,学会适应这种无处不在的混乱。
“丧亲之痛意味着一个人被抛回给了自己,他必须努力重建内在自我。”这一个过程是痛苦的,很多人做不到。
人是非常脆弱的。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即使接受它需要偌大的勇气。
面对无法躲避的悲伤或痛苦时,我们总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们会努力投身于日常的琐碎中,寻求短暂的欢愉,企图通过日复一日的生活掩藏起伤心。
但悲伤是不会消失的,它总藏匿在生活中那些偶尔快乐的时刻背后。正如作者在书中说的那样,当我们渐渐老去,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们才会觉察到它在这个世界里恒常闪烁着,无论晴天还是阴天。
巴赫让我们直面一种情感的妥协,这种妥协超越了快乐或治愈,凌驾于任何能用语言捕捉的事物之上,也存在于一切寻常的时间观念之外。
母亲去世后,作者开始练习巴赫,试图通过巴赫的音乐让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我们也总能找到一些热爱或敬畏的东西,以此来抵御每一次失去的悲伤,可能也会是巴赫,或是巴赫以外的音乐,又或是其他的东西。
比如,爱。即使它常常以一种难以让人察觉的方式出现。
没有耐心、控制欲强又喜怒无常的母亲给作者的童年留下不可弥补的心理创伤,也一度让母子关系陷入冰点。但在作者的回忆中,曾经被忽略的一些细节开始闪光:
即使十分痛恨扮演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她依然费了不少功夫为作者的演奏会准备茶歇;为了参加作者的乐团公开演奏会,母亲推迟了与肿瘤医师的预约;即便双方的感情交流贫瘠,母亲也依然时刻关注作者的身体健康,等等。
正如伊迪丝·西特韦尔所写的:“爱不会因死亡而改变。什么都未失去,一切都是收获。”
爱是我们生命中的核心力量,在时间长河里熠熠生辉,生命就是依赖于它的存在才能在悲伤犹如飓风过境后一次又一次重新构建。
唯有全身心投入我们能在适当的时间内合理完成的事,才能过上一种潇洒的人生。年纪越大,我们越要细心进行一种双重训练——学会割舍自身的一些方面,以便有余力开发新的方面。
每个人对于活着的意义都有不同的见解,更多人穷其一生都在追索。
在找到答案之前,我们需要先学习抛开一些无谓的负累,比如已经决定放弃的东西,轻装上阵,给我们的人生腾出一些成长的空间(对,我们总是需要这种空间)。
就像书中作者的钢琴老师所坚持的,倾听自己的声音,做需要做的事情,自由自在地向前走以及做自己。
不要畏惧命运,跟着内心那个声音而去。
希望在迈向终点的路途上,每一个人都能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步一步的,每一步都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