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来一个认知的，基因的，量子的方案

工具书，梳理了情感史这一研究领域重要的著作以及发展方向。注释丰富，作品清晰易懂，以至于我都不知道要总结什么了。作者试图在情感史研究内部划分出社会建构主义和普遍主义两条路径，并试图弥合之。在社会建构主义处主要介绍了各种人类学研究，但也稍微提及了一些语言学和社会学；在普遍主义一侧主要介绍心理科学的研究视角。并最终提供了以雷迪为代表的缝合策略。下面是就学理部分的一些探讨，不考虑它的工具书性质。 我看到作者是德国人，因此对这本书充满期待，导言和第一章表现不错。在我的想象里作者会在社会建构主义中详细介绍福柯、巴特勒以及拉图尔的学说，并借此界定社会建构主义的本质，并说明几个突出案例。但实际上作者只介绍了一些方法论上模糊不清的人类学田野调查。无论是格尔茨还是《写文化》都对人类学方法表示过质疑，因此这一部分几乎只能欣赏结论：有一些情感似乎是被建构的，不存在普遍的人类情感。我看不出这一结论如何与生物学相冲突。当某种情感长久地被压制，它所对应的神经状态就可能僵化，此时再按照往常的方法刺激该神经区域出现的就是新的情感。同时，所谓社会建构主义的情感研究将导致规范性的缺失也让我难以接受。首先，诉诸生物进化论的认知神经科学似乎更缺乏规范性。其次，情感上的不同不正促使着弱势群体使用理性语言与更强势的群体进行交流吗？说一个模式导致一种不快的情感因此应该拒绝这个模式，这难道不是太过人文主义了吗？当然，问题所在更多是社会建构主义到底是什么。作者作为一个德国人，在作品里混杂着使用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和福柯的历史学，但后者的研究和相对主义似乎没什么关系。作者将福柯放在第二章，却把布尔迪厄的信徒放在第四章，似乎布尔迪厄就克服了相对主义。但舍尔提出的身心-情感联动基本上只需要惯习这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和福柯的身体化又有什么区别呢？另外，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就算再怎么简化也是一种相对主义的绝对化，因此在911事件后，因为解构主义不能提供解决方法而转向普遍主义，这一解释恐怕要不然不太有说服力，要不然说明情感史领域对德里达的理解多少有些问题。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因为作者看起来是个德国人，其实在英国教书，这本书是英文写的而且介绍的几乎全都是英美人的理论。所以与其期待他讲后结构主义，不如看他讲心理科学。这一部分就大有可说了。首先，在当代心理科学的情感研究中有两个范式，其一是威廉.詹姆斯开启的。他认为身体变化直接伴随一个情感，大脑的作用只在于获得这一信息，其传递回去的信息不是情感的必要条件。这一研究路径虽然在20世纪无人问津，但随着当代具身认知路径的蓬勃发展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就我的看法来说，没有理由认为神经元不能在脑区之外的地方制造情感回路。如果说人类社会允许也符合物种进化的话，分子生物学的器官移植等手段明显说明情感区不必然只在大脑中。那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拒绝自然人体中有很多小的情感区。当然，第二个范式即情感属于脑区的功能。 在大脑研究之前，实验心理学的情感研究一度陷入困境，因为似乎没法定义一个情感零值来为测量刺激-反应的变化提供定点。情绪似乎一直在波动，实验数据很不明显。但大脑看起来很不一样，它被刺激之后似乎很快就会恢复一个静息状态。因此刺激-脑区变化就成为了研究的基础。作者介绍了以下三个著名理论：1.勒杜认为，一个刺激会在两个通路中一个快速到达杏仁核并释放情感，一个则绕了一个原理到达负责认知的皮层，判断具体情况后再到达杏仁核，看压抑还是继续释放这一情感。这一回路会在物种进化中不断配合，并导致前一通路形成较为普遍的情感。这一研究似乎既保证了情感的普遍性从而可以将规范性诉诸于此，又说明了社会文化对情感表现的具体影响。2.躯体标记理论认为，当我们发生某些情感时身体会为将某个标记存入大脑，从而在大脑进行认知实习进行调取。这也是一种弥补社会性和普遍性的方法。3.最后，大名鼎鼎的镜像神经元理论。这一神经元在做出动作与看到别人做出该动作时都会起作用，因此被认为连接了高级认知活动。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有暴力倾向的家庭孩子也常有暴力倾向。这些理论被广泛运用于情感研究中，但是它们实际上在认知神经科学领域都是值得怀疑的。为什么会发生这一情况呢？按理来说科学不应该有严格的实验室校准来保证基本的实验正确性吗？这些被不断质疑的理论为什么如此快速地流入社会领域并被得到运用？ 当然，我们还可以介绍一些模型，比如说沙赫特-辛格模型：当刺激发生时，我们首先会进行一个认知行为，接着它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产生一个自动唤起的情绪，一部分根据具体背景产生特殊的情感体验，又将这一体验反馈给之前的认知。它和认知的评价法都认为情感是由知觉-评估-情感这一回路组成的。换言之，这一理论认为任何情感都携带着知觉，不存在知觉和情感的严格两分。暂时来说这一理论没有受到质疑，但已经被功能性磁共振取代。功能性磁共振可以看到人类大脑脑区在得到特定刺激时哪个脑区在发亮。正是这一发明导致了上一自然段的三个研究。三个研究体现出了如下四个命题：大脑是整体活跃的，不是单纯的刺激-具体脑区-刺激模式；神经的功能是可以通过外界环境刺激而变化的（尽管不是质变）；神经和社会的关系是多重且复杂的；最后，功能性磁共振不一定具有很强的解释力。 在我看来，粗糙的研究是一种不负责任，埃克曼的六种基本情感理论如今仍然在认知神经科学的教材里，但这一研究的过程很容易被看出有各种问题。大量的社会意识形态影响着人们提出的模型，实验数据上也疑窦丛生。因此，我打算提出我的认知神经科学模型来表达我的道德谴责： 首先我支持一种准詹姆斯式的模型：人体的任何部位都可以因为神经元以某些聚积或者形成特定回路而产生情感，大脑此时只接受信息即可。尽管如此，大脑内部也存在这样一个区域，它在身体上的情感区没有达成既定目标之后就会启动，聚积周围的记忆神经元和认知神经元。正如前文所说，大脑的活跃性要求认知-记忆-情感是“同时的”，我们可以形象地说，在一次刺激导致的情感聚积（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信息传递速度）过程中特定情感区的认知神经元和记忆神经元发挥作用。这一作用如何不能导致确定的认知效果就会向大脑传递认知神经元-神经信号，大脑也开始产生情感-聚积，更加大量和高效地处理认知和记忆神经元，从而得到有效的成像并触发具体的运动。 情感即聚积的特定回路和程度。这一回路-程度是由以下三个方面决定的。首先是长期刺激或不刺激导致的通路敏感/不敏感。但这只引起情感的强度变化，不引起情感本身的变化，因此是一种单调的回路；其次是表观遗传，它提供了核苷酸序列不变的情况下在某些具体产量下以何种方式应用遗传信息。先不考虑染色体失活等情况，我们可以区分出核苷酸序列和修饰层，表观遗传即通过基因-分子层下的原子组成而直接影响修饰层，再进一步影响通路；最后是核苷酸序列的基因突变，一组核苷酸序列变化与另一组重新融合再加上各种遗传规则，我们就会形成新的器官，当然也包括神经的聚积/回路。此时该器官再根据进化论被淘汰或被保存。这样的程序根据如上规则变化稳定重复（如树种的高矮在农业上可以不断配种而被较为精确地得知）。但诸如紫外线高强度照射等情况体现出当基因分子层下的原子构成发生变动可以直接影响基因的排序造成的基因突变是不可预见的。这四个程序分别调整神经回路强度；调整神经回路聚积时的组织模式；规律地调整整个神经回路；不规律地调整整个神经回路。而基因层的更高层面综合来说是基因链及其携带的信息与修饰层及其决定的方式的重复作用。 不过我们并不能因此说社会环境就漫长的演化来说只在第一个程序中影响如今的情感模式，因此看起来构造了新情感但其实是强度在一定范围内的重复升降。因为除了神经内部的基因变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记忆神经元如何在那么小的范围内储存包含如此大信息量的记忆图像。如果我们能够意识到原子层对分子层的作用，就能更好地解释之。任何超原子层的物质状态都是凝聚态，在身体的各个情感区，这一凝聚态较为松散，因此其中记忆神经元只能储存一些近乎即时的记忆。而脑中含有大量的记忆神经元，它们有一些储存着情感区发送来的，变化了的记忆。因此当大脑开始情感-聚积，这些记忆就堆叠成一幅幅记忆图像。但当情感过于激烈以至于无法重新放松，原子层就发生了大规模地熵减，导致热涨落无法压制量子涨落，从而让大脑进入量子态。量子的典型特征的测不准原理，一般来说，比如在斯特恩-盖拉赫实验中，原子磁矩取值和自旋磁矩取值无法同时确定，只要体现出这一不确定性，我们就认为量子态是在某个阶段存在的。量子的基本特征是无法同时保持轨道和速度。按照量子力学家玻姆的看法，其无法保持的原因是量子无时无刻不从宇宙中提取一些隐变量，因此当它在同一轨道上运行时，隐变量也在这一轨道上与其碰撞而速度变快；当我们确定其速度时，隐变量为了保持这一速度不得不从其他方向碰撞量子，导致其轨道变化。可以说，量子态就是不断汲取隐变量的凝聚态。而隐变量来自何处，我暂时借助分析哲学家塞拉斯的资源。他认为为了保证现实生活中存在红色面域，脑中一定存在一个不同于三维空间的深度区域，即第四维度。可以说隐变量便是由这一维度提供给三维世界的。这一深度储存量子态时所有记忆神经元中储存的记忆、这些神经元的聚积所组成的记忆以及当时当刻认知神经元得到的记忆将其保存在更高维度中并将其与在更高维度的其他隐变量混合，再将其赋予给记忆神经元。因此，记忆神经元有三种工作方式，其一是在情感区被即时储存和消耗；其二是在情感区被中转后存入大脑，当情感传递到大脑时被聚积起来形成完整图像；其三是大脑被聚积为量子态后与第四维度的隐变量-记忆相混合形成与第一种工作方式相关度较低的图像。 值得注意的是，量子态大脑引入的隐变量当然也只能是一些新的粒子，它们不断冲击基因下面的原子层从而导致人（以及其他可以在大脑中组织一个有极强凝聚力的情感区的生物）的不可测基因突变远高于其他动物，从而导致身体上的情感区变化也高于其他生物，因此不能用演化的时间尺度来衡量。至于如何具体的测量情感，很明显情感区可以被当作一个系统。复杂性科学的蓬勃发展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大量有利的资源。 这样，我就勾勒了我的模型，只需要在认知神经科学圈混的风生水起，就可以像埃克曼那样得到人们的尊重了。 p.s.实话实说很失望，几乎什么理论都没讲导致这书的工具性大打折扣。最后的解决方案也显得非常愚蠢。英美视角误导读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还是希望读雷迪的那本书能让我重燃对情感研究的兴趣。三星都是给认知神经科学部分的（我很感激他把德勒兹放到了这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