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 光阴如火 我们在大地上只唱一生
2015年10月25日,工人体育馆,野孩子乐队20周年音乐会现场,最后大舞台的屏幕上打出了张佺的这样一段话:“如果不提20年,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有一件事情让我身在其中那么长的时间。所有过去的失败和骄傲,所有的聚散离合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和很多人一样,我也奢望下一个20年,我们还能坐在台上,像年轻时总会想起的诗句那样,光阴如水、光阴如火,我们在大地上只唱一生。”
当时我坐在台下听到这句话,全身汗毛竖起,喜欢民谣这二十多年,这句话一下子就点明了我心中民谣的意义和价值。
就像古希腊寓言说的那样,“音乐是保存记忆的最好的方式”,民谣一直在记录和着我们的生活,给予更有序地展示,或者更浪漫地升华,这些民谣音乐的传唱和互相影响,可以更精准地说出我们可能平时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那些感情,或者是它能够很好地记录一些我们可能即将遗忘的宝贵的瞬间。而这些丰富的情感弥补了我们生活的一些空白,也适当地为我们的生活做出了一些留白。如果没有这些民谣的记录,我们可能会忘了发生在昨天的事,甚至是忘了我们当下在做的事,以及会忘了我们未来必须要去做的事。
梳理中国当代民谣的发展过程,也是去梳理这些人生故事的过程,在不同的民谣歌者的作品里,我们能够看到生活的很多不同方向的样貌,比如在野孩子的音乐里,你听到的是他跟土地之间深情的连接,在老狼的音乐里,能感到那些闪闪发光的纯真年代,你在五条人的音乐里,能感受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世间的小人物,你也可以在程璧的音乐里感受那些转瞬消失的美好……有一个夏末黄昏,我在老屋做家务时打开了万晓利多年前的唱片《北方的北方》,那组独特的分解和弦一个个流淌出来,那个他专辑首发下大雪的日子全景式的在我脑海中播放,我像被击中了一样坐在沙发上起不来,后来我写道:“这些音乐就像沙滩上的贝壳,时间的贝壳,记录着我们这些长长短短的人生。”
2020年,我出版了第一部关于中国民谣的作品,《沙沙生长——中国当代民谣的走唱录》,我主观地以个人经历和青春时光的回忆出发,记录我所经历过的和民谣音乐人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这本书出了之后,收到了很多正向的反馈,但也有一个声音是:“中国的民谣(人)不止有你写的这些,还有其他很多人,他们为么没有写进去?”我觉得这样的意见是一种非常积极的鞭策。我希望能看到更多的写作者书写中国民谣,我自己也要把这本书作为开始而不是总结,步履不停地去继续观察、探寻和纪录。
又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我做了更多朴素踏实的采访和梳理工作,更沉静广泛地聆听和学习,重新梳理了中国民谣的这些人物、历史和作品,希望可以用更客观平实的方式展现中国民谣在不同时代、不同社会背景下所呈现的不同的样貌和肌理,不同地域的生活与音乐风格的的关系,以及我们最隐秘的内心与民谣音乐的共鸣。这本这一本和中国民谣相关的小史有幸在在金兆钧老师主导的《中国当代流行音乐博物馆》丛书里出版,我也斗胆引用张佺老师的这句诗句,就叫做《光阴如火 只唱一生》。(在此感谢金兆钧老师、张佺、老狼、周云蓬、小河等诸多前辈的一直关照)。
再次梳理书写的中国当代民谣的小史,我以两个章节去做呈现:第一个章节是“关于时间与情感的这些歌谣”,采用了一个叫做“三十人三十曲”的这样一个表现方式,它本来是一个演出形式,就是三十个人只用一把木吉他,每个人只唱一首歌来完成一场演出,这个演出形式非常经典,我觉得它也很适合民谣。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自哪里,有没有什么代表作,你在舞台上只有这一把吉他和一首歌的时间,你要通过它去展现你的音乐。我选择了在中国当代民谣中三十几位非常有代表性的人物,以了解记录了他们的成长历史,他们的作品进行了编年的梳理,以及一些尽可能客观的音乐介绍和评价,希望就这个章节就像一个朴素而有力的“三十人三十曲”的舞台,给大家呈现出民谣最本真的质感和张力。
另外一个章节叫做“看得见民谣的城市”,是写我以往经历中跟着民谣音乐走过的中国的不同的地方,不同城市和乡村。这个章节跟我自己与民谣生活相关的走唱经历相关,它可能更主观,但是可能更有一些内心的波澜。在这些第一人称的行走和观察中,我得以感性地了解不同地域、不同风土,不同民风给予的民谣和音乐人的不同养分,也会更真切鲜活地体会到民谣音乐的地缘性,以及音乐与世间万物的连接。
我一直认为,民谣就是一部部活着的历史,它抽象总结了我们的生活,并展示以非常多元化的面貌,这些音乐始终是鲜活的、流动的、有趣的,它提醒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生活,可能再过几十年,当我们回看这些作品的时候,会发现这些音乐的流传比它在诞生时地那一刻更更重要,这些音乐和音乐人不仅记录了时间,终将有一天也会超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