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村童话》：森林、河流和星辰，守护着极北之地的人们

平常跑步时除了听歌，还喜欢听播客节目，其中很喜欢的一个节目是《和宇宙结婚》，每年的年度盘点节目里，三位主播青年、小伙子（他们俩还是一个二人乐队叫青年小伙子，参加过《乐队的夏天》第一季，可惜早早被淘汰）和刀夫老师，会总结过去一年里自己的四至也就是东南西北去的最远的地方。往年他们可真是天南海北国内外去了很多地方，近几年呢，他们多数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大兴、房山、密云、怀柔、门头沟……这些个地方，没错，也就是没离开过北京。

其实这个盘点也很有趣，尤其是在你可以自由自在前往各地旅游的时候。小时候学地理，书里还写着神州大地的“四极”——西极乌恰县、北极漠河市、东极抚远市、南极三沙市，我对这些遥远的地方有很多幻想，也想象着有一天自己可以去到这些祖国最远的地方。

这些年常常能听到漠河的名字，除了每年有超过半年是冬天、最低温可以低于零下五十度，有极昼极夜、可以看到极光，还有这几年广为流传的和鹤岗一样便宜到令人咋舌的房价，还有那首动人的《漠河舞厅》……

还有北极村。 北极村是“金鸡之冠”，是神州“北极”的“北极”，极光的最佳观测点，更是我心中的童话镇。 我没有去过北极村，也没有见过极光，但我读了迟子建的小说，对那里向往已久，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情愫，可见文字的魅力。

迟子建1964年出生于黑龙江省漠河市北极村——之所以复述完整地名，是因为我总觉得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安排，让迟子建生在了北极村。而迟子建的文学创作，也从这里开始，并且从未曾离开。1980年代中后期，迟子建开始了文学创作，而使她初入文坛就小有名气的，正是一批以家乡为背景创作的小说，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北极村童话》了——她的处女座也是成名作。

我读的这版《北极村童话》收录了四篇中短篇小说，其中前三篇《北极村童话》（1986）《没有夏天了》（1988）《奇寒》（1989）都是早期作品，第四篇《观彗记》（1998）则是晚一些的作品。这些小说都发生在北极村，只不过前两篇是儿童视角，后两篇则是成年后回乡的故事。

看《北极村童话》等故事，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和风土人情。大兴安岭群山环绕，黑龙江流淌而过，人们上山打猎、下河捕鱼，天地何其辽阔，生活何其贴近自然。这里既有长达九个月的冬天，皑皑白雪覆盖，人们砍柴烧炕取暖；也有短暂而美好的夏天，白昼长得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夜晚的星辰闪烁着童话般的光彩。

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事实却并不全然如此。迟子建的笔下，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固然有许多孩童生活的纯真美好，可她眼中的成人世界，却满是残缺和不幸。《北极村童话》里曾被日军侵犯而性情大变、独自生活被邻里孤立的邻家奶奶“老苏联”，把被父母寄养在姥姥家对她很同情的七岁小姑娘灯子视为唯一的亲密伙伴，却遭到阻挠郁郁而终。《没有夏天了》里的父亲因为“运动”丢了小学教师的工作、被残害瘸了腿却还要去干重体力工作，从此终日酗酒，性情大变，和母亲争吵不休，一个原本美好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这些早年作品中，迟子建的文字是诗意而空灵的，写山写水写雪地星空农田村落……处处都是散文诗一般美妙的语言。她笔下的北极村奇异而神秘，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对极寒之地的好奇和幻想；这里的人和故事却温暖中透着哀伤，生活在极寒之地，往好了说是有自己的传统和特色，但也显然封闭落后，有着种种不便，贫穷困乏的生活才是主旋律，那么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就为种种烦恼所困扰了。

童年回忆未必都是那么美好，即便是《城南旧事》那样的故事，也温暖又带着哀伤，更不用提萧红的《呼兰河传》了。或许正是因为我们长大了，回首童年，才会发现过去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闪亮，还有许多暗淡的时光，但闪亮的日子也不会因为暗淡的时光有丝毫减损。正是这一切，才成就了现在的自己；敢于直面回忆，和自己对视，回首来时路的意义，也正在与此吧。

正如《北极村童话》的引语所说—— “假如没有真纯，就没有童年。假如没有童年，就不会有成熟丰满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