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见惯尸体,并不是见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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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骨头会唠嗑》是上下册,刚翻开第一本短短四页半的序就差点看哭4、5次。不清楚书友们是否有这种感受,书读的越多之后,就越来越难有原始的感动。或许被一部作品的结构所惊艳、或许被文风炫到、或许是为了学到知识和技巧,但这本书摊开来,丰沛的两个字——“真心”扑面而来。
“当时,我就职的公安局正在推进命案积案的攻坚工作,很多尘封多年的档案被从档案室搬了出来。”
看到这句话时,以往看过的《今日说法》、刑侦纪录片、电影、剧集、文学作品里面的那种画面——陈年悬案难以侦破,接待警察一次次无力地沉默,徒留被害者家属孤独绝望、看不到未来和真相的嚎啕大哭——这些以往的画面恍如利箭一下扎过来。
每个江湖走老的警察或许心里都有这么一本悬案旧账,每年在心里一次次打开又一次次关上。本书作者之一——法医廖小刀说“这是心里的一座座坟。”所以,当看到“推进命案积案的攻坚工作”这句话,这么平实的、陈述性的一句话时,我以往看过的所有那些画面,仿佛都得到了开解和抚平。
廖小刀说,他也只是见惯尸体,并不是见惯生死。所以作为一个法医,他这么说“除了给死者代言,为生者维权,我更希望的是,天下太平。”
夜里万籁无声,办公室也黑的有如凝固。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微荧光,荧光前法医在整理命案分析报告。他身旁电磁炉上一只锅在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锅里煮着一块女人的尸骨,这是法医工作程序中必不可缺的环节。
这样的工作日常,廖小刀日复一日做了18年。然后这18年提炼出书中的12桩案件。
这里面有《天堂口》案,“2007年夏天的一个傍晚,距离本地著名的三宝大街不到300米的一栋废弃小楼里,我绕了很多圈,寻找一个男人的生殖器。”这个案子里,法医他们也怀疑过是否有特殊作案动机,公安内网上曾经有过连环杀人后割取生殖器的案件,据罪犯说割取是为了做治疗阳痿的药引子。
有《悍匪1992》案,“老潘告诉我,403枪案是他从警以来牺牲警察最多的一个案子,最后决战也是出动警察最多的一次,包括特警、刑警、巡警、武警,甚至民兵超1000名警力。枪战历时六个多小时,共用了2000多发子弹。”4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枪支管理法》实施,全国民间枪支乱象涤荡一空。
在法医伏案写作的两个月前,他的一个老前辈发给他一张照片,廖小刀说他看了半天都没分析出来是什么致伤工具。法医不熟悉枪弹伤,这是盛世太平。
还有历时十年才侦破的《天字一号案》,“就像每个人出身、经历各异,案子也各有命数。'出身'在滨江花园,我预感这案子不会小。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应验了。”
这个发生在几百号警察眼皮子底下的恶性案件耗十年之功,终于在“甘肃省白银市连环杀人案”以Y染色体对比这样的侦破思路和手段告破之后,给了廖小刀的同事们启发——“甘肃的兄弟能行,我们这个案子肯定也能行。”
十年战线,四任正局长,无数参与或凝视过的警察,最后抓捕现场时在广东的全部外侦人员,终于给“天字一号案”画上一个句号。这个句号拔掉法医心中一座坟,成为一块路标,向努力、向不放弃、向世间的善致敬。
《我的骨头会唠嗑》上下两册是一南一北两位法医所著,两位法医廖小刀、刘八百恰好是大学同学。刘八百说他的笔名来处是,从事法医18年解剖尸体超过800具。他同样也写了12个案例。
其中有三个案例,发生在同一处住宅。“从女孩入住、被害的往后15年里,一共12人住进了这栋房子,3个人丢了性命。老宅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宅。”——《裤裆巷凶宅案01.女租客》、《裤裆巷凶宅案02.养犬人》、《裤裆巷凶宅案03.亡命情侣》。
裤裆巷是别名,本名隐去。是条东西方向的巷子突然从中间分叉,一条斜着往北,一条斜着往南,仿佛裤子两条腿。凶宅就在“裤裆”交汇处。不懂风水我们也知道,这种路煞凶得很。
凶宅是处带着小院的一楼,第一桩命案“女租客”是桩碎尸案,略过不细表。警方侦破此案之后,“两年后,有个小孩跳墙时扭了脚,家长把房主告了,房主干脆把房子卖了,凶宅迎来了它的第二位主人。”
第二位主人,也是第二幢命案的死者——“养犬人”王云香。王云香和老伴花低价买下这处凶宅后,搬家当天就碎了一块大衣镜。搬家公司赔钱之后,王云香还不依不饶骂了好久,她是个有理没理都不饶人的人。
住进去之后,王云香日常养两只大狗作伴,还做着养狗卖狗的生意,因为扰邻,街坊邻里都对她有意见,但王云香凭着混不吝打遍整条街无敌手。某天,一个老丐在她家门前歇脚,所有人都以为这老丐要惨了,偏王云香看到后拿出来吃的喝的给他。吃饱喝足,老丐抹抹嘴和王云香说“你这房子不大好,最好别住了。”顺风顺水的王云香跳着脚骂走了老丐,她不信邪,只信自己。
不久,王云香成了这栋凶宅的第二个死者。
王云香死后,她老伴把房子租给了一对年轻情侣,半年后,这里再次成为案发现场。当法医刘八百去现场时,“深夜的裤裆巷有些冷清,只有三两家门店还亮着灯。看到凶宅小院的一刹那,过往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
案件侦破后,痕检技术员郑重的将凶宅小院大门落锁。“落锁那一刻,我浑身一哆嗦,像是所有的恶念、恶性都被牢牢锁住了。但愿,裤裆巷再无凶宅,这座城市再无凶宅。”
上下两册都看完后,我想起很久前看过的另一本法医写的书《当法医遇上警察》,那书的作者如今已是要人,因他的所处环境,遇见的案件自然也非一般案件,如“王宝森自杀案”等等大案要案。
如果说《当》书给我的感受是尊者说法,那么《我的骨头会唠嗑》此书中两位法医就有如行走人间的头陀,悲悯这世间每一个平凡的人。救苦解厄,普渡大众,口诵一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