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熊猫
国内对大熊猫的真正研究,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1980年,中国和WWF一起合作,也就是作者参与的这次研究项目,所以《最后的熊猫》其实是《最后的野外大熊猫》,一本在卧龙五一棚、唐家河考察的工作日志。
乔治从工作一开始,就和中国方面有着保护理念的冲突,乔治认为他们要做的只有观察,大熊猫应该生活在野外,这项合作计划的主要目标是确保熊猫能在野外自由生存,他很不认同其他同事捕获熊猫圈养的行为,针对八零年代大规模竹子开花事件,他也认为剩余的竹子能满足熊猫生存,当务之急是禁止偷猎,不要再缩减熊猫的生活圈。
这种保护理念并没有错,不过度打扰熊猫的生活,尊重个体的生长与衰亡,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放任真的更好吗?不免想到《朱鹮的遗言》,日本野外朱鹮明显已经没有自然繁殖能力,等朱鹮仅剩个位数时,又开始抓捕计划,但对朱鹮的繁殖经验约等于零,就连能养活几年都困难,看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早一点开展多线保护行动或许会更好。
对圈养拯救繁育这一块一直处于矛盾心态,一面觉得人工繁殖并没有错,动员地方上人民,一昧阻止其基于利害、自给自足的传统,又不提供经济利益的项目,生态环境和周边居民的观念很难马上转变,数量急剧减少的情况下先保住他们是最快的。圈养的意义是繁殖足够个体,释放到野外增加种群数量,改变小种群遗传状况。中国的朱鹮野放做得很好,40年种群已经从7扩大到几千只,野外和人工种群都很丰富,还向日本赠送朱鹮,帮助日本进行朱鹮种群恢复。
但一面又恐惧,圈养是否是个圈套?尤其熊猫的现实情况似乎已经背离初衷。作者参加研究工作这几年,不断有熊猫捕获然后转到繁殖中心,尤其是竹子开花后,一共有一百零八头熊猫被圈养,后来证实死于偷猎的更多,大面积开花的是箭竹,在保证其他竹子多样性的情况下,大部分地区的竹子可以满足当地熊猫生存,熊猫救援很没必要。那些被圈养的熊猫缩在铁笼里,在群众围观下度过一生,绝少有繁殖的机会,如果他们在野外,或许能繁衍不息。
书中又戳穿另一个广为流传的误解——大熊猫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实际上,大熊猫在野外有自然繁殖能力,而且野外和圈养的熊猫仿佛两个物种,野外的熊猫和其他动物一样,要竞争才能获得繁衍权利,在不同时间段,作者多次观察到珍珍身边有幼崽行动轨迹。而圈养的熊猫自然繁殖能力弱,每次都要电击取精,精子活性低还要第二次第三次,尤其现在有过度繁育之嫌,还爆出来近亲繁殖,虽然很想人手一只熊猫,但贪婪和利益下的深渊没有底线。
85年作者离开熊猫项目后,还断断续续关注卧龙的动态,从他90年代写下这本书,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圈养熊猫并没有多大改善,越了解熊猫圈,越感觉黑暗,贪婪总是战胜道德。强行续命的巴斯,移动血库龙飞,被说成是弃婴的七仔,只因为棕色熊猫很特别,长相俊美喜提27崽的美兰,以此满足人类获得优质基因的愿望,而那些被认为劣质的,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明星熊猫尚且待遇很好,不受关注的那些还是有很严重的刻板行为,它们的福利谁来关注?保护濒危动物终极目标不应该放归自然吗?但野培计划搜了一搜,平均一年也就一例,一次野外放生项目可以拿到760万资金,把野外大熊猫抓来研究,把人工繁殖的熊猫放归野外,这是要实现动态平衡吗?
最恶心的就是熊猫政治了,序言中说保护项目永远逃不掉政治与科学的分歧,可不是嘛,说是保护行动,但保护却排在了最后。五七年开始一直有向各国赠送熊猫的活动,到八五年竹子开花事件后才停止,之后又开始大熊猫租借活动,早在看到国外熊猫生活境况就反感这种方式了,确实有真心喜爱熊猫对熊猫好的,但也有状况糟糕的,过度取精死了的,吃不饱,生活环境很差,浑身都是毛病的,在没有完善和严格的制度和监管下,我始终持反对意见,丫丫美香乐乐也是舆论声闹太大才出来管了管,但你仍无法用舆论以外的手段监督他们。而且这种租借已经基于利益,而不是帮助繁殖,甚至可能走向为了租借而繁殖,这已偏离了保护初衷。
最后以书中这段话作为结尾:
“大部分出租熊猫的行为都充满政治权术与贪婪,以及漠视熊猫福利的可耻心态,这现象不可能消失,但我热切希望它会变得较有节制。要应付那些凑热闹的人,世上的熊猫不论是租、是送、是卖,数量都不够多,而且永远也不够。如果我们硬要为熊猫套上各种象征意义、敬重与喜爱,也没有关系。但我们必须维护它们在野生环境中的生存,善尽我们的道德义务。熊猫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减少,所以不可能保证每一座动物园、每一个国家都拥有它们。熊猫历经演化而生存在今天的世界,并不是为了取悦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