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说文学性了,说说剧情
这篇书评可能有关键情节透露
房思琪等面对性侵束手无策,甚至没有想明白自己被侵害的究竟是什么。也许她们的眼界和台湾社会的风气只能给出「贞操」的答案,而这距离一个男女平等的「性自主权」概念相去甚远——其中的障碍如果不是儒家伦理的忠孝节义,也至少不是13岁的生活阅历能想明白的吧。全部情节中真正算得上用上暴力的「強姦」的只有气急败坏的李国华对房思琪的最后一次。其他时候被侵害的都是所谓「贞操」。而房思琪觉得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就是真空中的「文学」,以及文学的化身许伊纹,此二者就洋洋洒洒占据全书的大部分篇幅,挤占了本可以仔细刻画角色和剧情的空间。
更加遗憾的是,小说叙事者对房思琪「文学治疗」的做法是同情的而非批判的,证据就是郭晓奇命运的对比。其实似乎郭晓奇及其父母才看得清楚一点——揭发李国华。但叙述者并不同情郭晓奇——也许因为她没有选择与文学为伍?
结局便是到「失乐园」最后几页,叙事者、房思琪,还有那些张爱玲式的不着边际的比喻一起毁灭了,之后的文风突变,立刻变得务实。不过刘怡婷与李国华的对质情节倒是一个反转,眼前一亮,发人深省,但作者只写了不到一页,不再往下深挖了。
小说最后,救赎许伊纹她们的竟然还是「文学」,叙事者在这方面看来仍然没有想要摆脱这个僵局的反抗精神,至少也是缺乏想象力的。说不定与其为贞操而死,她们更宁愿为「文学」殉情,为此,房思琪用上种种精神胜利法,许伊纹也打不还手,要精心呵护保全这「耽美」的氛围。(谷崎润一郎《刺青》)
至于有人说里面的性描写仍然是「男性凝视」——这一方面是必然,因为作者从张爱玲胡兰成处是学不到女权的性描写的;另一方面也不太符合文本事实,因为全文的「男性」视角也仅存在于李国华和同事的引语中,且女性视角的性描写是有的,应该就是那些铺天盖地不着边际的比喻和象征吧。所以这并不是林奕含的局限性所在(写作技术上的问题就是表层的,根本还没到「男性凝视」的高度),也更不能被用来渲染林奕含的体制受害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