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生命经验的诗歌笔记

这部书的作者是一对携手翻译的伉俪，这本书是对历年二人翻译过的作家作品渗透生命经验的理解。所涉范围之广足以令人称绝，对女性创作者浓烈的笔墨更使人瞩目。书中也触及到一对堪称《美国当代诗人双璧》的诗人夫妇：罗伯特.哈斯与布兰达.希尔曼。后者的诗观“不要用小自我而要用大胸襟书写”与其作品对于个人独特生命体验的呈现使我领悟到观念只是对于表达的一种补充，而不能作为个人行动的引领。某种程度上，如果阅读不是为了创作，那么对于理念的渗入就更加不是为了寻求更好的表达，而是更好的感受，是作为自己感情的指导。

以书中的内容来说，如今读者还是喜欢去考据聂鲁达的情诗是写给谁的，而情诗为谁而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诗歌创造性地解决了我们文化中想象的贫乏，并且有效地对抗了有限的人生与现实的缺憾。——我当然不甘于如此说服自己。

“他们试着融合为一体，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彼此

温存，唯恐

他们短暂、尖锐的呼喊仅能让他们俩和好到

再度疏离的时刻。”

——哈斯《苦难与辉煌》

当几年前我读辛波斯卡，“我为小步舞曲唱片而向在深渊里呼喊的人道歉……我向万物道歉，我不能同时到达每一个地方/我向所有人道歉，我无法成为每一个男人和女人……”我共情了同情，却没有读出在她对于人世的同情背后，还有更深的一层超然之姿，没有像如今这般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慧黠中潜藏着对于滥情的抗拒。没有读到过当她看透“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比另一个地方拥有/更多的天空。”有了此番顿悟之后，却仍然坚持“让我继续生活/在一个较明确的地址，/让找我的人可以/迅速找到我。”

一个不以写作、不以诗歌为业的人在书的褶皱中逡巡会迷失吗？还是会在现实中更加笃定？——我期待答案，可是我不认为自己如今有能力提供一个真理，即便我可以轻松提供无数悦耳而响亮的说辞。

就像书中提及帕斯时援引他的那首知名的《诗人的墓志铭》：

这首诗总会让我想到艺术歌曲之王舒伯特在日记中写下的：

“他们鄙视我的爱，我却依旧爱他们。于是我再一次去遥远的地方流浪。岁月荏苒，我歌唱不息。当我歌唱爱时，爱就化为痛。当我歌唱痛苦，痛就变成爱。”

我想或许诗与书是生命的一份礼物。即便它同时为我们准备了一份死亡，而爱情又为我们预留了一份绝望。但是当我拆开礼物，一切都被原谅。

生命何为，阅读何为的问题。帕斯认为人是支离破碎的个体，唯有通过诗的意象与神话的构筑、性爱、神圣的参与或人际沟通才能变得完整。而休斯认为，所有艺术都是伤痕累累的人为的尝试，艺术是麻醉剂，是一种疗伤的过程。我认为都正确，也都不全面。如上所说，理论只是对于表达的补充，答案的全貌，还是要通过阅读更多的作品与更深的经历作为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