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具白井风格的推理盛宴,集聚六重解答的炫技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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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有“推理女王”美誉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借由一部《无人生还》,不仅开创了以孤岛和童谣为根基的全新本格推理模式,同时也引来无数推理小说家争相效仿向其致敬,并力图让自己的作品有更多新的突破。于是乎一批《无人生还》的变体应运而生,其中更是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而此次由酷威文化出品、日本推理小说家白井智之创作的《无人逝去》便是如此。
极丰富的细节与隐秘线索
阅读推理小说最大的乐趣,便在于读者常常能站在与侦探相同的起跑线上侦破案件或解决事件;作者为了帮助侦探更早揭发谜题,往往会在看似无关的文字中,巧妙地插入一些涉及案件和事件的隐藏线索,于是挖掘这些线索并巧妙运用它们推理出事件的真相,便成为了读者与侦探角逐的核心。
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它不仅能使最终的推理顺理成章,避免作者被扣上“给侦探放水”的帽子;同时也能令因自己粗心而错失隐秘线索的读者在懊恼之余,感叹作者构思的巧妙。而这种在“无关内容”中留下隐秘线索的写作手法,白井智之尤为擅长。
纵观白井智之的作品不难发现,在故事最为核心的案件发生之前,他往往会“啰啰嗦嗦”地讲一堆看似跟推理毫无关系的内容,虽说其中有不少是对作品特殊世界观设定的说明,但也不乏各种血腥、恶心的段落,仿佛写这些内容更像是在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
可事实上,从读者翻开的第一页起,在文中隐藏线索的工作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可以说,整本书几乎每句话,每一个情节都是为其后的推理服务的。
有些隐秘线索隐藏的不深,读者不难发现。譬如当牛男问艾丽为什么想要干援交这一行时,对方回复的一句“我是来学习的——不,应该说是来采访的”,足以说明其作家的隐藏身份;而编辑茂木向教授秋山约稿时,对方看似语义不明的一句“其实我的稿子已经在你们手上了”,也成为了揭开邀请人天城菖蒲的重要线索。
而有些隐秘线索则不易觉察,唯有资深推理小说迷勉强能看出其中的端倪。譬如关于变态女粉丝喜欢睡推理作家的“都市传说”,不仅让晴夏这一角色的出现变得合情合理,更是成功解释了奔拇岛原住民人口锐减以及所有接受邀请的推理作家死而复生的原因;而晴夏送给牛男的手表“只有时间刻度和一根短针”的“古怪之处”,以及有关他是否为左利手的询问,也为后面时间诡计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不过最让人“大为震惊”的,还是那些几乎不可能是隐藏线索的“猎奇信息”。不仅牛男在摩诃大学门卫室好心扶起摩诃不思议娃娃的行为、牛男看到“昆虫人面部刺穿表演”海报的琐事,以及有关轮船与鲸鱼相撞的报道,皆成为了小说针对案件给出的不同解答的重要依据;甚至就连他在平价居酒屋吃蛤蟆刺身时,半死不活的癞蛤蟆把苍蝇一口吞下的恶心行径,也与被虫子寄生的“活死人”设定相呼应。
可以说,《无人逝去》处处皆有隐藏线索与铺垫,而这些丰富的细节也使得这本书在推理层面上不仅适合细细阅读,甚至适合反复阅读——每一次阅读,皆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基于特殊设定的多重解答
除了丰富的细节和无处不在的伏笔和铺垫,基于设定的多重解答也是本书的一大看点。从最初牛男对肋的猜忌,到最后他和艾丽在返程轮船上给的终极解答,小说以边解答边插叙不同死者死前经历的形式,为读者带来了各具风情的六重推理盛宴。
第一重解答由牛男给出,其理论依据为用假的尸体调包真的尸体,并且工作室里恰好也有蜡像可以用于调包。第二重解答和第三重解答分别由肋和齐加年给出,其理论依据皆为凶手用自杀伪装成他杀,主要利用到的推理元素是泥质的扎比人偶。虽说后两种解答中,凶手将自杀伪装成他杀的手法具有一定的新颖性,但总体来看以上三重解答中规中矩,并没有完全挣脱传统本格推理的范畴。
相比之下,第四重解答和第五重解答则相当炸裂。其中第四重解答由乌冬给出,其理论依据为凶手在上岛前便已是“活死人”状态,从而利用痛觉丧失的优势进行了伪装,属于典型的设定系推理解答;而第五重解答由艾丽给出,相比前者,她更进一步地将所有人都“设定”为“活死人”,并结合鲸爆和涨潮给出了极具“八嘎推理”趣味的解答。
可以说,以上两重解答摆脱了传统本格推理的束缚,在充分运用此前已然铺好的隐藏信息的同时,另辟蹊径,给予了读者足够的意外感和惊喜感,虽说其中不乏漏洞,甚至过分强调巧合性,但是作为伪解答,其所带来的炸裂感足矣。
至于第六重解答,作者选择了回归传统的本格解答,并引入了两个极其巧妙的机械诡计。然而他的野心却不止于此,无论是机械诡计存在的意义,还是时间诡计的形成,都是基于“死者复活”这一全新设定形成的。可以说,作者是利用了本格推理这一主干,在其上嫁接了极具个人特色的分枝,才孕育出了兼具本格特色和设定趣味的谜题之果。相比《尸人庄谜案》等同类型作品,白井智之的处理无疑更加巧妙精湛。
当然,即便是最后一重解答,仍无法称得上尽善尽美。譬如有关齐加年在二楼装死这件事,艾丽推测他之所以选择二楼,是因为齐加年曾在那里意外受伤并留下了血迹,所以不得已为之;而他为何会在一楼撒血,则是为了让自己“被杀”这件事早点被人发现。
只不过在撒血的过程中,齐加年忽略了楼房倾斜五度的问题,使得撒血点与他头部的连线与房屋的地面垂直,而非与血滴实际低落的轨迹一致(二者存在五度的偏差)。正是因为这一点,艾丽发现齐加年是真凶这件事。
仔细想来,齐加年作为医生和推理小说家,应该非常清楚血滴从不同高度落下时喷溅的形状不同,因而最佳的伪装方式不应该是在一楼的对应位置撒血,而是应该直接从二楼撒血,才更具迷惑性。显然作者为了快速给齐加年定罪,使得房屋倾斜这一设定有用武之地,有意回避了这个问题。
但就整个作品而言,这些微小的瑕疵始终无法掩盖其真正的光芒。
本书简体出版的特殊意义
自江户川乱步等先辈将推理小说引入日本起,这一特殊的类型文学便开始在日本这片土地上不断发展壮大。从最初对欧美推理的模仿,到社会派、新本格等本土势力的诞生,可以说日本推理小说在世界推理史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盛况,也使得推理小说作家为了寻求更多新意,不断将其与“非传统推理小说元素”进行融合,推陈出新,而白井智之极具个人特色的作品正是这一发展变革下的产物。
他继承了变格小说中恶心、恐怖及性混乱等元素,性从业者、怪诞恶心的疾病以及血腥的场面几乎是其作品的标配。这些内容的出现不但成为了吸引读者的猎奇元素,更重要的是,他以这些内容为根基,构建出了独具个人风格的推理世界。可以说,没有这些猎奇元素的存在,他笔下荒诞神秘的推理世界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而这无疑对相关作品的翻译及引入提出了挑战。若是出版其他作者猎奇向的作品,出版社和译者或许可以通过将敏感内容删除的方法规避风险,但这种做法却并不是适用于白井智之的作品,因而《无人逝去》虽然并未他首本被引进的作品,但相比《名侦探原田亘》,本书的尺度更大、也更具白井的风格。
当然,白井智之的作品想要全面引入,仍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毕竟《无人逝去》相比他的其他代表作平和不少。不过随着近几年其作品猎奇和敏感内容的减少,或许在不久的将来,白井智之也将会有更多优秀的作品走进读者视野,为我们带来更多别具一格的推理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