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丧”，太宰治还能有什么标签

提起太宰治，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想到一个词：颓废。《人间失格》里那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不知道让多少人感受到浓浓的丧气感。而太宰治本人的命运也十分波折，五次自杀，四次未遂，最后一次是昭和二十三年，与情人双双投水殉情，终于如愿以偿地结束了三十九年的人生。

但是，太宰治的字典里真的只有“颓废”两个字吗？未必。

在这本《奇想与微笑》里收录的19篇文章，则让人观察到太宰治的另一面。

01.印象中太宰治的“丧”

之所以说太宰治“丧”，是因为他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人间失格》是以自己为原型而创作的。

书名“人间失格”的意思是“丧失做人的资格”，他借助小说主人公大庭叶藏充满挫折与无望的人生经历来证明“生而为人”是一件值得抱歉的事情。

尽管在外人看来，大庭叶藏出身名门，天资聪慧，生性活泼，是众人眼中的“开心果”，但是他始终都怀有深深的罪恶意识，也因此慢慢变成一个堕落的人，为了逃避现实，他吸毒，酗酒，滥交，直至自我毁灭。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由于对人类的“恐惧”。为了掩饰这种恐惧，他扮小丑来讨好他人，然而这种行为加重了他内心的畸形，他的痛苦越来越深重：“别人送我的东西，无论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会拒绝。对讨厌的事不敢明说，对喜欢的事，也像偷东西似的战战兢兢，在那痛苦的滋味，以及难以言喻的恐惧下倍感苦闷。换句话说，我没有抉择的能力。我想，日后我的人生之所以尽是可耻的过往，可说主要都是这样的个性使然。”

成年后，叶藏气质忧郁，长相俊美，说话又讨人喜欢，因此在女人堆里非常受欢迎。由于不擅长处理两性之间的关系，他和各种女人厮混在一起，继而酗酒、染上毒瘾，因而变得异常憔悴沧桑，后来，叶藏被人们认为是精神失常而送到了疯人院，“人间失格”的烙印也从此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

02.与死亡对立的反抗意识

正是因为这部作品，让人们始终对太宰治抱有怜悯，事实上，只通过一部作品就给一个人贴标签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在太宰治的其他作品中，其实经常透露出一丝反抗意思。

比如《斜阳》这部小说，是太宰治后期的名作，小说其实是在表达这样一种中心思想：就算即将西沉的太阳，也能给世界带来光亮。

小说的主人公和子出身于日本旧贵族，战后，和子家境没落，她不得不跟着母亲一起从大都市东京搬到伊豆这个小村子里，过普通的田园生活。与其说是搬迁，倒不如说是一种流亡。她们变卖家产，只求一份宁静。谁知随着从战场上回归的弟弟染上毒瘾，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尽管如此，和子依然充满希望：“我喜欢这种无花、无叶、无芽的树枝。尽管如此，它还是好好地活着的吧！和枯枝完全不同。”

当时，日本正处于战后混乱的历史阶段中，太宰治希望社会上有更多像和子一样敢于反抗、敢于追求爱和理想的年轻人。因此，他年轻人要“像太阳一样生活”。

03.作家头脑里的奇思妙想

由此可见，太宰治并非始终颓废，他的作品也并非全都是阴郁的基调。这本《奇想与微笑》便如同书名一样，充满了他的奇思妙想。

比如书中收录的第一篇《失败园》，写的是他脑子里的“小剧本”，因为家里庭院里种植了很多花草，乍一看似乎都不成功，但在太宰治的心里，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会说话，有感情的。

比如玉米会对番茄说：“说来惭愧，我徒长了这么老长的茎秆，觉得是时候结果了，腹中却没有力量，怎么也结不出果子。你们肯定都觉得我是芦苇吧？我已经不在乎了。番茄啊，你借我靠一下可好？”

番茄回答：“怎么，原来你不是竹子呀！”

这一段对话，惟妙惟肖，让人忍俊不禁，如果一个人没有童趣，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想象力呢？

再比如《酒的追忆》这篇文章，讲述了太宰治对喝酒这件事的记忆。

“我最近身体有点不好，已乖乖戒酒一段时间，后来突然感到这样太荒唐，便吩咐家里人温了酒，用小酒杯慢慢啜饮了二合。就这样，我陷入了深深的感慨。”

他感慨的内容非常多，从喝酒一定要温过，一定要用小杯，联想到跟复兴分手的年轻艺伎郁郁寡欢地饮酒，再到他第一次喝冷酒的遭遇，再到朋友丸山君的轶事等等。最后，他“忽觉身边的民俗世象转变之快如同恐怖的噩梦或鬼怪故事，一时间寒毛直竖。”

而《穷人骨气》《破产》《风流人物》《奔跑吧，梅勒斯》等故事，更是充满了奇思妙想，让人看到一个与往日形象完全不同的太宰治。

说到底，太宰治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当然，我们不能因为这本书里收录的文章，就断定他是个乐天派，但无论如何，至少我们可以明白，他快乐过。“丧”并不是自始至终围绕着他。

引用这本书的编者森见登美彦的话说：我编辑这本书，最想向年轻的读者传达一个信息——太宰治也有异想天开又令人愉快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