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谪仙李白传
李白,是传奇,是谪仙下凡,是盛唐之音在诗歌上的巅峰人物,有谁不曾听过他的名字,他的诗句?
这个名字太熟悉,自有堆山填海的人去写他,但真正走入诗人的精神世界,李长之当仁不让。
他写出了我心中所有想到和未想到的。
李白是个什么样的人?每个人大概都可以列出三个以上评语,答案还很相似。长之先生在这些普世答案之外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许多评价堪称经典。
李白的抱负正体现了他人生的基本矛盾。他想从政求取功名,又想隐退修道成仙,然而实在难以兼得,只好在不同阶段此起彼伏。
他的性格与官场非常不相宜,偏还有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不屑于唯唯诺诺,所求乃是像张仪那样“平地一声雷,一步登天,立刻有大富贵,和帝王几乎平等”。所以长之先生说他“对于自己的信赖总是超过别人对他的信赖”。
要求得急切,便幻灭得迅速。李白的人生高光时刻只有三年,英雄梦却伴随一生,五十多岁逃难途中还“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幻想着要做鲁仲连。我们常人看来自然好笑又心酸,但“一个人之有价值,也正在这超乎自己利害以上的一点痴情,诗人之所以为诗人尤其于此系之”。
“富贵与神仙,蹉跎成两失”,多少人活在理想和现实的拉扯中,但李白的情感那么丰沛浓烈,人生悲喜都在笔下无限扩展和释放。无数同样被生活压抑的常人,读了他的文字也得到扩展和释放。这正是诗人的力量。
关于李白的诗歌特色,长之先生也谈了很多。
李白的诗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很多人觉得他是天赋型人才,实则他也下过苦功,研习大量前人作品,并且成年后始终保持阅读习惯,所以才能将各种典故信手拈来化为己用,并生发出自己的创造。
关于李白和杜甫的惊鸿一遇。这两位伟大人物的相会是文学史上的传奇,我们因此得见大量动人的诗歌往来。但正如书中所说,因为性格使然,杜甫对李白的关怀更多一些,“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凄切情感何其动人。
长之先生又指出,李、杜之间无分高下。李白浓烈,能够超越所有;杜甫深广,能够包容一切。他们都达到了极致,都是文艺的顶峰、人类的光辉,实在不能轩轾其间、有所抑扬。还有一种误会以为杜诗靠学力,李诗靠才气,其实并非如此。但李白的学问、才华和气象,后人到底难以全部模仿和超越,所以自来学杜者多,李白却总叫人望而却步。
他本谪仙人,却又如此爱这人间。他的理想注定无法实现,痛苦却恒久不可得解。他只好在这人间一路漫游长歌,直到长眠于偶像谢脁的青山旁。读完李长之先生的书,我觉得自己好像离诗人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