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传》之三变

《长安三万里》的演绎让我对李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这位从小就接触的诗人，我却从未想过去细细了解一下他的生平，着实不该。于是，我打开了这本《李白传》。

这本书是著名文学史家李长之先生的《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和《李白》两书的合集。前者著述于1937年，从德国古典文艺美学的视角来分析李白的精神人格。后者创作于1951年，采用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来勾画李白的画像，着重分析了李白一生中“学道与从政的矛盾”。这不仅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学者风格和思想的演变，也使得两本书互为补充、相为表里，从不同的方面更准确丰富地展现了一个更为真实的李白。

世人总有一个错觉，似乎李白天生便是浪漫洒脱的，他仿佛仙人下凡，从未有过凡间的忧虑和愁思。其实不然，在野的李白想在朝，在朝的李白却想在野，他的人生大抵就处在这样的矛盾之中。早年他干谒权贵想要入仕，为官三年后忽又大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可最终他还是耐不住寂寞，一头扎进永王璘的政治活动中。思想不断转变，却又仿佛一直未变，这样的李白是我不曾见过的李白，痛苦、坎坷而似凡人。

从这本书中，我们还可以一窥学术研究的发展与进步。一处是书中引用《早发白帝城》是在李白青年时期出蜀之时，这也确实是以往学者们的观点。然而根据“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诗意，以及李白曾从江陵上三峡推断，后来的学者认为这首诗应当是他在永王之乱后的流放途中，遇赦返还时所作。另一处则是对《蜀道难》创作背景的解读，此诗所表达的主题历来就有争议，其中一种观点就如书中所言，此诗是为躲避安史之乱逃亡至蜀的唐玄宗李隆基而作，劝喻他归返长安，以免受四川地方军阀挟制。但后人研究发现这首诗最早收录于唐人殷璠所编的《河岳英灵集》，该书编成于公元753年，而安史之乱则爆发于公元755年，由此可见该诗主旨并非如书中所言。

囿于成书年代，当时各方面都不甚成熟，学术研究也是在不断进步完善，书中难免会有错漏之处。指出这些可能的错误并非是要否定批判长之先生的劳动成果，而是有感于学者们精益求精的学术精神。不过许多痕迹都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一些历史事实可能永远都无法考证清楚，但这也正是历史的魅力所在。

作者风格之变，李白思想之变，学术进步之变，一书三变，交相辉映，方成《李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