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的反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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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编辑这本书,最想向年轻的读者传达一个信息——太宰治也有异想天开又令人愉快的作品。他既会写扭扭捏捏的文章,也会写嘲笑扭扭捏捏的文章。”——森见登美彦 —— 普通读者平常接触到太宰治及其作品,大抵都留下颓废丧气的印象。 森见登美彦用心良苦,在本书《奇想与微笑》里选取一些不常读到的短篇,并集结成书。掌握编撰书目的主导权,森见登美彦力图表现太宰治天马行空又令人愉悦的一面,而非惯常的颓丧。 ★ 我最喜欢《货币》这篇。 太宰治以拟人化手法去描写纸币,让其自称“妾身”。他尝试用纸币的视角去观察人性普遍存在的大问题。它在那么多人的手中辗转流通,看遍了人间的世态炎凉。 人一旦陷入攸关性命的绝境,只会彼此憎恨、互相残杀,任凭个人的贪念放肆横行。她(纸币)用肯定的口吻来说日本就是败给了欲望和虚荣两者。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这是不是个人》。当人的外在物质条件都被剥离,他们剩下的野兽本能是温饱与求生。然而,这种为求自保的特性,让人放弃体面与人性。 另外,她(纸币)还偷听到旅馆里员工们的闲聊。其中一位女员工说那个带纸币来的男生最终投水了,那么年轻的人,自己愿意跟他殉情。这似乎点题了,联想到太宰治的人生终局。这点倒是未曾预想到。 ★ 太宰治很会写人物的扭扭捏捏。 《关于服装》一篇,“我”想要选择低调,对外在的衣服和鞋子极端吝啬。他总想要在别人面前穿出自己的体面。不过,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适得其反。他不想要追流行,却常常因为朋友的一句话而放弃原本的着装选择。 太在意他人的目光,就会让自己活得不自在。 寓言故事里那对扛着驴的父子,何尝不是因为别人的小声议论,自觉尴尬,最后选择扛着驴离开人们的视线。他们本可以摒弃杂音,自在故我,奈何内心烦乱,将自主权拱手让人。 ★ 《奔跑吧,梅勒斯》是全书底色最明亮的一篇。就连森见登美彦都忍不住在自己的作品中收录一篇自己改写的《奔跑吧!梅洛斯:新解》以表达自己对其的喜爱。 梅勒斯想去探望两年未见的好友赛利奴提乌斯。听闻当时的国王对承诺失去信心,变得屠戮成性,他选择用自己的诚挚信守承诺来卸下国王坚固的心防,不惜以赛利奴提乌斯的性命担保,许诺在庆祝妹妹新婚后赶回来替好友的位置。 返回城里的路上几多险阻。梅勒斯想过放弃,但只是一瞬。赛利奴提乌斯的学徒劝他放弃,他没有听进去。 他的竭尽全力,换回赛利奴提乌斯生的可能,也赢得国王的信赖。 ★ 在森见登美彦的选篇里,我们不仅能看到调笑逗趣的太宰治,也察觉他对外在的容貌着装乃至年岁渐长的焦虑。《关于着装》的“我”何尝不是太宰治本人的写照。 面对扭扭捏捏的个性,他坦然书写。他对当时的日本世态的针砭,亦有其独到的见解。如果他能像他对待作品内容那样坦荡,他的人生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我们无法假设,毕竟再怎么去反思,那位对世态和自身的软弱的反叛者不能死而复生。他的作品却日久弥新,值得读者们细细品读,字字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