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干饭
一 帕森斯清楚的看到,任何理论体系都有其限度(剩余范畴)。这一认识是和他对宏大理论的坚持相矛盾的,他实际上并没有看到唯意志的行动论也面临被颠覆的可能,或者是他对他的理论太过于乐观,没有意料到这种颠覆来得如此之快。 帕森斯仅仅是在话语层面承认了理论体系的根本性转变(但还不是库恩意义上的“范式”)的重要性,或者说他仅仅是承认了他所指出的这一次转变,即唯意志的行动论诞生的重要性。 在帕森斯看来,理论体系中新的因素的出现可以只造成很少的扰动。这是我们理解帕森斯著作时一个很有意思的切入点。 帕森斯身上带着一种“古典乐观主义”,这种观点认为真理近在眼前,一套完全的“宏大理论”会在不久的将来到来。这种观点奠基于线性的科学进步观,是自然科学的发展给予那代人巨大振奋的悠长回声。帕森斯虽然吸纳了人们对线性科学进步观的批评,但他仍然没有脱离这个大框架。 也就是说,在帕森斯看来,以往的理论是之后理论的未来完成式。以往理论家所没看见的,并不是其必然的看不见,而是其疏忽或者力竭。因而理论的建构工作是连续的,未来的理论家能直接看见以往理论家的看不见,并将之与以往理论家的看见相结合,形成新的理论。因而唯意志论的行动论早在古典时期就被发现,只是暂时还处于一种不完善之中,在帕森斯这里它被完善的提了出来。 颇具戏剧性的是,帕森斯以一次并不成功的实践,终结了人们对宏大理论的狂热拥护,给古典乐观主义浇了一盆冷水。帕森斯的这次失败将美国社会学拱手让给了实用主义,在此基础上诞生了一种新的更为隐晦实际上也更为“传统”的线性科学进步观。这套观念如今仍然支配着许多人的头脑。 默顿背刺了他的导师,正是他的“中层理论”招徕了实用主义社会学。从此社会学家们就成了心灵手巧的匠人,期待着“天降猛男”将他们的匠心之作整合起来,整合为一套“超级理论”。宏大理论不死,只是卧薪尝胆。但我们并不一定真心信仰社会学的大统一理论的到来,我们只是在这个借口下生活,从学术分工中挣得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二 帕森斯的“规范性”概念是理解他的理论体系及其缺陷的绝佳切入点。 一方面,帕森斯预设了规范性的存在,并把它作为行动中的核心要素。从这个角度看,帕森斯的理论有如下倾向,人是规范性的自动机。联系到他对实证主义的批评,似乎他并没有任何的超越。 另一方面,帕森斯把规范性理解为待实现的状态,这就使得它无限接近于“目的”的概念。在这样的理解下,我们如果要谈论“手段的规范性”这样一个显然存在的经验事实,就只有将单位行动再行拆分。这既不符合帕森斯单位行动的定义,也不具有现实的可能性,现实是不会允许这种无限后退的。帕森斯始终在“手段——目的”的图式下讨论“合理性”,这使得他局限于工具理性,无法对合理性概念有一个全面的把握。帕森斯功能主义体系的“目的论”倾向在他早期的著作中便留下了身影。 上述两种理论倾向结合起来,便成为一种“自维持系统”的理论前提,而这正是帕森斯后期理论最显著的特点。 三 帕森斯的唯意志论的行动论是一种方法论。或者说,它只是给出了一个分析框架,其中尚没有被填充多少实质的内容。默顿实际上已经在这一点上批评过他的老师了。 在这少量的实质性内容中,也包含有诸多问题,面临着理论上和经验上的重重困难,这是在其他地方已经指出的了。 四 帕森斯指出来了“结构突生”问题,但是没有解决它。正如吉登斯正确指出的那样,帕森斯对霍布斯式的秩序问题,也即功利主义所必然不能解决问题的解答是基于规范性的内化的,在这一过程中,帕森斯过高估计了规范的一致性与其作用。实际上,价值整合是一个形而上学假设。这种形而上学假设并不比功利主义的形而上学假设,如社会契约来得更加高明。按帕森斯本人的分析来说,唯意志的行动论实际上未能超越功利主义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