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地逃难
《马伯乐》是早前他给我的,在我这里几年了,都没有看,以为放着就好了。封面不干净,有各种飘尘遗留的痕迹,也有旧的不知以前是哪个图书馆的贴标,翘起的边缘都是黑色。几年里,我把它放到过柜子里,又拿回书橱,也故意扔到过地上,压在箱子下,还在床上放着,卡到床缝。最近,我才真正翻出来它,不虐待它,开始看。 主人公叫“马伯乐”,一个小人物战火中的逃难生活被萧红写得辛酸又讽刺,远离家庭,惧怕父母妻儿,没有钱不会谋生,全神贯注得投入逃难生活。从青岛到上海,他是更适应逃难生活,如果生活太平,无聊站在马路边,他会小声嘟囔瞪眼睛发牢骚,批评看到的一切。他说他受不了死静厅堂里父亲威严的无声压迫,他抱怨没有钱的自己也受不到孩子的尊重了,妻子属于那个让他害怕的家庭,不是他,那个半虔诚全虚伪的基督教家庭。他没有支撑自己生活的打算,因此种种尝试,写作、开书店都是一场场逃避未遂的闹剧。他爱哀声叹气长期悲观情绪,宁愿一个人在异乡的一间压缩黑色空气的逼仄小屋里享受他日日顿顿的蛋炒饭,也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在充沛阳光的空气里来养活他的妻儿。他可以忍受一连多日泡在油烟尘迹的床单里,因为蜷缩一日对他来说就是一次胜利,他说省钱的逃难日子就应该这样黑暗和粗糙。他理解并乐意而且继续打算着如何继续逃难。有时,战火燃烧的速度滞慢于他的安排了,他开始焦虑,国土怎么可能不沦陷呢,他的生活可是惨淡至极的,社会怎能不配合他,怎能不实现他的逃难。国土沦陷成就他的愿望,日常生活对他来说是更可怕的存在,因此他一直在寻找水深火热,期盼被占领,每天都想着要离开,用心准备逃难,把一切安排在战火之前。他欣喜自己的计划如此先见也得意自己的种种算计,挤抢面包,囤积粮食,他用小聪明成功占了各样便宜。 书里重复的他是胆小又机警,是小人物。更肯定的是他从未面对现实生活。他沉浸在自己的消极情绪里没完没了,也因此惨淡就成了他的一个特权和享受生活的方式。当然他更是寂寞痛苦,他的麻木和无知觉睡眠让他只能在战火的逃难中找到生活的快感。他聚精会神得琢磨着如何开始下一场辗转,紧跟战火,他希望速度越快越好,他害怕某个“自己”赶上来掐死他。 明天我要早起看展览,4个小时的睡眠已习惯,所以现在静下来写这些,想象着那个时代里某个小人物的逃避和麻木,里面的嘈杂和单调,我惧怕。我想,日子再疲惫也是应该多样的,狂轰是我都已习惯到舒服的方式了,虽然我也是一个小人物,正在寻找水深火热。